我们刚入座没多久，王叔便又被院子里的客人招呼走了：“你们慢慢吃哈，有啥事就找赞兰，一会儿赞明来了也可以问他。”
刚刚端菜招呼我们的女子，八成就是王赞兰了。
她看起来干练热情，身上带着农村妇女特有的那种利索劲儿。
果然，王叔一走，王赞兰就笑着走到我们桌前，手上还端着一个大盘子，里面是满满的白切肉和红亮的猪头肉。
她把盘子放在桌中央，边放边热情地说：“今天啊，有白切肉、炖粉条、红烧猪蹄、蒸腊肉、血旺、酸菜扣肉，还有我们这边特色的酸萝卜炖猪肚，都是新鲜杀的猪，绝对管饱！”
她说着说着，伸手逗了逗舒霖和瑾之：“哎呀，真乖啊！是你们的孩子吗？我家幺儿就和她差不多大。”她说着，指了指瑾之。
蓉蓉笑了笑，放下筷子：“你也刚生完孩子啊？”
王赞兰点点头：“对啊，都是我家老三了。”
我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番——皮肤被寒风吹得有点泛红，但五官清秀，还有一股子年轻姑娘的俏气。
嘴巴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这个年代的女人真是能生又能干，搁在现代，别说生仨，生一个都能把人累够呛。
我听到廖岩小声嘀咕了一句：“天呐……”
我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看着我，我们同时深深叹了口气。
我忍不住问：“兰姐，你不坐月子的吗？”
王赞兰略显疑惑：“啥叫月子？”
我解释道：“就是刚生完孩子要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吹风，不要干重活。”我看了看她只穿着一件厚棉袄，还挽着袖套在院子里忙前忙后，“外面这么冷，你还这样跑来跑去，不怕落下病根啊？”
她听完只是笑着拍了拍袖套：“哎呀，这有什么，没那么金贵。”
我怕蓉蓉听了受影响，赶紧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可别学她啊，你金贵。”
蓉蓉侧耳听完，笑着轻轻“嗯”了一声。
话音刚落，王赞明端着两大碗热气腾腾的血旺从厨房走了出来，一碗放在隔壁桌，一碗放在我们这桌。
紧跟在他后面的是个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女子，也端着两大碗血旺，送去了另外两桌。
王赞明把碗放下：“咦，两位姐姐，又见到你们啦！”
我和蓉蓉也笑着打招呼：“是啊，真巧。”
很快，院子里的六桌人都坐齐了。
王赞明挨个指着介绍：“这是我大姐王赞兰，这位是我四姐王赞秀，那桌的是我二哥王赞荣，还有三哥王赞华在我爸那一桌，五哥王赞光在那边，那边是我几个姐夫，嫂子们坐在那边。”
我们也纷纷和他们点头寒暄，算是认识了个遍。
王赞兰早已起身，笑着给我们夹菜：“当自己家一样，别客气啊。今天杀了两头猪呢，可新鲜了！”
蓉蓉环顾一圈桌上的菜，忽然说：“两头猪？那血旺看着不多啊。”
王赞秀听了，忍不住咯咯笑起来：“杀第一头猪的时候，第二头猪看见了，吓死了，就没血了！”
蓉蓉一脸恍然：“难怪呢。”
王赞兰瞧着她：“你还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蓉蓉有些得意：“我弟弟是杀猪的，所以多少了解点。”
王赞秀正起身给我们夹菜，看了眼张熙臣怀里的瑾之：“这是你家孩子啊？是个姑娘？”
蓉蓉点点头，嘴里还嚼着菜。
王赞秀随口问：“什么时候生第二个啊？”
张熙臣温和地回：“不着急，才生完没多久呢。”
王赞兰正给我们盛汤，随口说：“没事，趁年轻多生几个。第二个要是个儿子就更好了。”
蓉蓉忙摆手：“儿子女儿都一样的。”
王赞兰轻轻“诶”了一声，摇摇头：“还是儿子好些，顶梁柱嘛。”
听到这话，我心里不爽，筷子一放，站起来给大家舀粉条。
廖岩察觉到了，轻轻拉了我一下，但我没理他。
我一边给蓉蓉夹了粉条，一边笑着说：“毛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哪有儿子更好的道理？”
我把碗递给蓉蓉，又伸手拿过张熙臣的碗，继续添粉条：“况且你也是女人，你觉得自己比不上弟弟们吗？我看你刚才张罗得可利索了，怎么能这么贬低自己？这叫妄自菲薄！”
把碗还给张熙臣，我感受到桌上几双目光——有钦佩的，有不解的，但我依旧笑着，丝毫不怯。
王赞兰愣了下，才尴尬地笑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这时王叔走了过来，嘴里嚼着什么。
蓉蓉赶紧说：“王叔，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吃太多，要空胃。”
王叔摆摆手：“放心，我只吃稀饭、蔬菜，没吃肉。”
他说着，冲着旁桌大声介绍：“这两位同志就是卫生所新来的负责人，我那天吃坏肚子，就是她们救的我！”
人群中立刻有不少目光投过来，带着赞赏和好奇。
李谦坐在舒云霆旁边，接话道：“这两位还是从县上粮食局调过来的人才呢！”又指了指张熙臣和舒云霆。
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来来来，干杯！”
满院子的人齐刷刷举起杯子。
刚放下杯子，就看到王赞明伸着筷子给我和蓉蓉夹肉。
蓉蓉笑着说：“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我笑着问他：“你多大了？”
“十四了。”
“那更得多吃，才能长高。”蓉蓉说着，又往他碗里夹了块。
正聊着，王赞兰和王赞秀端着杯子过来敬酒。
我客套地笑着说：“刚刚说话唐突，兰姐别介意。”
王赞兰爽朗一笑：“怎么会，妹子你说得对。”
这时，王叔走过来，在她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两人放下杯子，转身就往厨房走。
我叫住她们：“怎么了？”
王赞兰回头：“去厨房留点饭，一会儿给隔壁邻居送去。”
玉琴好奇：“他们不过来吃吗？”
王赞秀压低声音：“隔壁的女娃，这里有点问题……”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疯疯癫癫的。”
我和蓉蓉对视一眼，心里立刻警觉起来。
蓉蓉开口：“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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