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舒霖一岁的生日。
季家大院很热闹，院子里早已摆好几张长桌，桌上铺着干净的白布，整整齐齐地放着碗筷。
玉琴和舒云霆正抱着小舒霖，忙不迭地在院里招呼客人。
小舒霖今天格外引人注目，头戴一顶手工缝制的红肚兜帽，胸前是一件碎花小夹克，脚上穿着玉琴亲手纳的千层底布鞋。肉嘟嘟的小脸红扑扑的，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骨碌碌乱转，看谁都笑。
林爸林妈早早就来了，他们抱着瑾之坐在院子中央的长椅上，边笑着逗她边看着忙碌的场景。
院子另一头，石永安和李诚正在搬桌子、抬板凳。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还打趣：“哎呀，没想到这院里，也能摆出五大桌的排场，霖霖的周岁宴真是好热闹。”
我和蓉蓉、张熙臣、廖岩在厨房里，早已忙得不可开交。
厚重的铁锅架在灶台上，柴火烧得噼啪作响，浓浓的烟雾从灶膛里冒出，呛得我们眼泪直流。
林琛也被叫来帮忙，他挽起袖子，双手泡在凉水里洗菜，冻得直打哆嗦，还不时埋怨：“师父，这水也太凉了！”
我笑着递给他一条毛巾：“快点，今天可不能掉链子。”
从早上八点开始，我们就没有停过。
张熙臣和廖岩的刀在案板上飞舞——青椒、土豆、白菜、排骨、蘑菇一批接一批地切好，堆成小山似的。
廖岩手劲大，剁排骨时砍得震天响，吓得林琛差点把蒜掉到地上。
蓉蓉在一旁小心地掌勺，一口砂锅里正咕嘟咕嘟地炖着鸡汤。她如今也学会了张熙臣那手绝活——炖鸡汤，汤色清亮，表面漂着几朵金黄的油花。
另一边，她还忙着和面，还得准备做蒜泥白肉和拍黄瓜。和面的动作有些笨拙，手上沾满了白面粉，我嘲笑了她一番。她瞪了我一眼，却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我则是主厨，掌管几口大锅。
今天的菜单可是精心商量过的：猪肉白菜炖粉条，排骨炖豆角，小鸡炖蘑菇，地三鲜；再加上几道川菜——麻婆豆腐、回锅肉、清炒时蔬、青椒玉米。都是大锅菜，既省事又管饱。
昨晚商量菜单的时候还闹了笑话——
张熙臣说：“这些听着都是东北菜啊？”
玉琴和蓉蓉一脸惊讶：“你咋知道？”
“读书时在书上见过。”
舒云霆好奇地问我：“小棠，那你咋会这些的？”
我心里暗笑：当然是因为东北大锅菜做起来方便呗。
廖岩在旁边偷乐，显然看穿了我的小心思。
锅里的香气渐渐浓烈，排骨炖豆角的味道最先弥漫开来，油香里夹着豆角的清甜。
旁边的大铁锅里，粉条和白菜已经炖得软烂，看着就汤汁浓稠。
林琛在灶旁守着，帮忙扇风。
到了中午，院子里已经坐满了客人。
林家、王家、康家、李家的人都来了，还有卫生所和粮站里不用值班的同事们。
五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我们三家人分开坐，方便照顾宾客。
我和王叔、康叔同桌。王叔一边喝茶一边打量桌上的菜，说：“这些菜的样式啷个没见过呢？”
康叔吊着右手，坐在王叔旁边，手臂还没完全恢复。
蓉蓉特意给他拿了勺子，叮嘱他：“用勺子吃，不要逞强。”
隔壁桌的林爸听到，转过头笑着说：“小棠丫头的手艺可不一般啊，不仅样子新鲜，味道也好。”
石永安立马起哄：“师父，快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些菜吧！”
我笑着站起身，逐一介绍：“这道排骨炖豆角啊，得配锅边花卷一起吃，蘸点汤汁，特别入味；小鸡炖蘑菇是东北的家常菜，炖得越久越香……”说到这儿，全院子的人鼓起掌来。
我摆手：“大家别夸我了，今天的主角可是我们的小舒霖同志！”
舒霖被舒云霆抱在怀里，小家伙手腕上还系着平安锁，脚踝处是小铃铛鞋，走动时叮当作响，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舒云霆抱着他站起身，声音洪亮：“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儿子的周岁宴。我来到响水沟也有大半年了，没想到能认识这么多朋友，真的谢谢大家对我们一家人的照顾！”
掌声一片。
玉琴也站起来补充：“是啊，大家今天能聚在一起，是缘分。我们几家人在这里成了亲人一样，以后谁家有事，都要互相帮衬！”
院子里忽然响起呼声：“廖姐！廖姐！”我一看，原来是卫生所的宣讲员们。
另一边传来整齐的喊声：“舒哥！舒哥！”粮站的同事们也在起哄。
我赶紧站起来挥手：“停停停！你们这么喊，还以为咱们在拔河呢！”
全院子笑成一片。
有人调皮喊：“那我们喊舒霖！”是谦哥在带头。
院子里很快齐声高喊：“舒霖！舒霖！”
霖霖似乎听懂了，咯咯笑个不停，小手乱拍。
终于开饭了。
有人大声赞叹：“哎呀，这排骨真好吃！”
“回锅肉也太香了，太下饭了！”
张熙臣扯着嗓子朝我喊：“听到了没，小棠？你的厨艺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我哈哈大笑，举杯回应：“大家别光夸我，要感谢我们的肉类供应商——谦哥！”
李谦正在埋头吸粉条，听到我提到他，急忙把粉条咬断，差点呛着。
李诚在旁边坐着，看到自家哥哥出丑，笑得直拍桌子。
我又夹了几块蘑菇和地三鲜放到坐我身旁的康兰碗里，轻声说：“快吃吧，这菜可好吃。”
康兰如今情绪稳定多了，只要家人和我们在，她就很少失常。也因为我们三家人在，没人敢当着我们面说她。对此康叔康婶特别感谢。
她抬头冲我笑了笑，小声说：“谢谢。”然后低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她身旁的康婶正抱着康群，我顺手也给康婶夹了几块菜。
廖岩在一旁打趣：“你别光顾着照顾别人，自己还没怎么吃呢。”
说着他起身，替康叔和王叔夹了菜。
王赞明见状，也学着样子，给廖岩碗里夹了一筷子。
廖岩回过神来，颇有大哥哥的样子拍了拍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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