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水流这么急？我扑进河里的那一刻，脑子里只闪过这个念头。
但冰冷刺骨的河水立刻灌进耳鼻，让我根本没有时间再多想，身体被冲得东倒西歪，四肢乱舞，只能本能地去抓。
我一下一下在水中扑腾，眼睛被河水呛得睁不开，只能凭感觉乱摸。
忽然，指尖碰到一截柔软的小胳膊，我心里猛地一喜——是霖霖！
我立刻死死攥住，生怕松开。可就在这时，又听到“扑通”一声，身边的水猛地一震，似乎是又有人跳了下来。
耳边夹杂着水声和岸上的惊叫。
我憋着气往上冲，猛地把霖霖往头顶举起。
小小的身体在我手里沉甸甸的，我咬紧牙关，把他高高托出水面。
“快接住！”
岸边的蓉蓉和玉琴早已跪在岸沿，身体探得极低，手拼命伸出。
很快，她们接住了霖霖，把他抱上岸。
我用力一撑，想借力爬上去，可麻布的衣服被河水浸透，沉重得像铁块，死死拖着我往下坠。
就在这时，蓉蓉的手死死扣住我的手腕，她脸涨得通红：“抓紧！快上来！”
我咬紧牙关，手臂一撑，借着她的拉力，终于一点点爬了上来，狼狈地趴在岸上，大口喘息。
耳朵进了水，周围的一切都模糊嗡鸣，好像有人在远远说话，可听不清。
模糊中，我看到霖霖躺在地上，咳嗽着吐出几口水，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睛微微睁开了。
玉琴紧紧抱着他。瑾之和康群在一旁吓得哇哇大哭，蓉蓉连忙过去查看。
我全身湿透，水珠顺着头发和袖口滴落，一步步走过去。
甩了几下头，耳边的声音才逐渐清晰。
才听到另一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小兰——！”
我心头猛地一紧，猛然回头。
康叔已经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溅起大片水花。
康婶脸色煞白，回头冲我们喊：“救人呐！小兰掉进去了！”
小兰？她什么时候出来的？
她颤抖的手指向河边。我顺着望去，只看见康叔的头在河面上起起伏伏，不停往下探，显然在水中摸索。
几户邻居被动静惊动，纷纷从后门跑出来，探头张望。
我眼尖地看到水面上漂起一缕黑发，随着急流被冲向王家那边。
“在那边！”我大喊，手指方向。
康叔立刻拼命往那边游去。
我立刻转身往康家院外跑，边跑边大喊：“你们照顾好孩子！”
我冲出院子，绕到隔壁王家，熟门熟路地闯进后院，踏上那条石子小道。
心口一阵狂跳，可当我抵达河岸时，却愣住了——河面空空荡荡，根本没有康兰的影子。
按理说，她应该被冲到这里，可水流比想象中还要急。
想到前几天廖岩说的话：“最近上游有泥石流，暴雨后形成洪峰，下游水流更湍急。”
我顿时后背发凉。
怎么办？我虽然会游泳，可是...
我咬牙一跺脚，什么都不顾，一头再次扎进冰冷的河水。
我干脆不再挣扎逆流，而是任由急流带着自己往下飘，沿途张开双手，在水里疯狂乱抓，想要摸到什么。
可什么都没有，只有刺骨的冷意和一波接一波的水浪，拍得我睁不开眼。
好几次，我和康叔擦肩而过。
他的眼睛通红，动作越来越急。
我张开嘴想喊，可一口水猛地灌进喉咙，呛得肺火辣辣地疼，只能拼命踢腿。
终于，在一次下潜时，我指尖碰到了一缕长发！我心里一喜，立刻死死攥住：“抓紧我！”
可水流太急，那缕头发瞬间从指缝滑走。
康兰的身体在水中一晃，又被卷走了。
“不——！”我再一次扑过去，手拼命伸出，可还是抓了个空。
胸口越来越闷，我的动作越来越慢。四肢仿佛灌了铅，力气一点点被抽走。
“小棠！快上来！”耳边有人大喊。
我模模糊糊抬头，只见岸边站着两个身影。是李谦和李诚！
竟然漂到他家了？
下一刻，两兄弟“扑通”一声先后跳了下来。
李谦游过来，一把拉住我，把我死死举起：“别动！我带你上去！”
李诚在一旁托着我的背，奋力把我往岸边推。
我嘴唇哆嗦着，几乎是嘶哑地挤出几个字：“康……兰……”
李诚咬牙吼：“我去找，你先上去！”
我被架着往岸边推，头上头下，喉咙里全是呛水的灼烧感。
大脑越来越昏沉，只是模糊地嘟囔出：“人工呼吸……”
接着，我只觉得身体被拖上了岸，胸口一阵压迫。
想要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却眼前一黑，整个人跌进无尽的静寂。
世界安静了。
“小水，快醒醒！”有人在呼喊。
“外婆？”我茫然睁眼。
眼前竟外婆家里，爸爸、妈妈、小姨、小姨夫都走了进来，一个个朝我笑。
我浑浑噩噩站着，像个行尸走肉。
下一秒，画面猛地一转，我又置身河中。
冰冷的水里，康兰在我眼前缓缓飘过。
“小兰！抓住我——！”
再次醒来时，浑身上下疼得厉害。
头昏沉沉的，喉咙像被火烧过，四肢酸冷无力。尤其是腿，像着了火般灼烫。
肯定是发烧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耳边传来廖岩的声音。
我想抬头看他，却发现眼前模糊一片。
想抬手揉眼，却被他按住：“别碰，你的眼睛发炎了。”
我这才感觉到眼眶周围黏腻不适，满是眼屎，估计是红眼病。
我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
能感受到廖岩握着我的手，语气里全是心疼：“嗓子也发炎了。那河水太脏，你又发烧，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吓死我了。”
他话音刚落，门被推开。
“小棠醒了？！”是蓉蓉，感觉到她扑到床边，声音发抖，“你睡了好久，吓死我了……”
感受到蓉蓉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我用尽力气挤出三个字：“小兰……呢？”
房间里骤然安静，空气像凝固了一般。
我心脏狠狠一缩，指尖攥紧了蓉蓉的手。
过了很久，她终于哽咽开口：“她……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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