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曹兰英所说，最近医院确实很忙。感冒、冻疮、风湿、气管炎、肺炎的病人特别多，还有一些是冬天吃了不干净的腌菜、冷饭引起的急性肠胃炎。
我和蓉蓉虽然这周没有夜班，但依然是从早忙到晚。
这不，都周五了，我们依旧是最早到办公室的两个人。
“走了，去开会了。”
曹兰英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一边套上白大褂一边催促，“这可是你俩成为我副手以来，第一次参加科室会议呢，别露怯。”
的确，这不仅是我们从响水沟回来后参加的第一个医院会议，更是我们成为内科副负责人的第一次亮相——昨天医院刚刚宣布的任命。
我们跟着曹兰英到了会议室，算是比较早到的。
会议室里炉子烧得正旺，冒着一股淡淡的煤烟味。
没多久，人陆续到了，科里的老医生们有说有笑地坐下。
“你俩上山下乡怎么样啊？”几个平时熟悉的同事小声地凑过来打听。
“挺好的，锻炼人。”
“辛苦了，听说那边条件不容易啊。”
不一会儿，陈文军院长带着几位院领导进来了，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会议正式开始。
陈文军开场，先是总结了医院近一年的整体情况，重点提到冬季传染病高发，要加大防控。然后话锋一转，说到医院明年的发展方向。
“内科作为医院的重点科室，明年要再上一个台阶。”陈文军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几个人，“上头给了我们两个难得的名额，派人去成都进修三个月，明年三月开始。学习机会难得。曹兰英同志，你们科室商量下，拟定谁去？”
会议室的众人都好奇地看向曹兰英。
曹兰英没有犹豫：“郭蓉蓉和何小棠同志去。”
我的呼吸都停顿了一瞬。
蓉蓉也同样愣在座位上，手指攥着笔，显然没料到。
我们俩面面相觑，却都没吭声。
曹兰英见状，补充道：“当然，我只是作为科室负责人提出意见，具体还要看她们个人的意愿。”
陈文军点点头：“也是，两位女同志刚从山村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整，就让她们去大城市进修，也确实辛苦。你们先考虑下，下周再给答复。”
会议继续进行，其他科室的议题一一汇报。
我和蓉蓉却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去成都进修”几个字。
散会后，我和蓉蓉并肩走在走廊，曹兰英跟在身旁。
走廊里冷风吹过，三个人都缩了缩脖子。
“兰英姐，这事怎么没提前和我们说啊？”蓉蓉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埋怨。
曹兰英有些歉意：“我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这不，没来得及提前和你们说嘛。不然怎么今天早上差点迟到。”
她顿了顿，看着我们俩：“你们是不愿意吗？”
蓉蓉咬了咬唇：“这肯定是个好机会。就是家里孩子太小了。我这一走就是三个月，孩子怎么办？”
我沉默了一下，说：“给我们些时间和家里人商量吧。”
曹兰英点点头：“我理解。不过去成都学习进修，不仅能长见识，对你们的资历、未来发展也都有好处。而且这次刚好轮到了内科，确实机会难得。”
蓉蓉认真听着，叹了口气：“行吧，把相关材料给我们看看。我和小棠再商量。”
“好，在办公室里，晚点就给你们。”曹兰英顿了顿，笑着说，“对了，进修的地方就在成都军区总医院。蓉蓉，你以前不是当过兵吗？”
我和蓉蓉同时愣住了。
成都军区总医院？那不是杨小霞所在的地方吗？
前不久我们还和她有过通信，她说明年可能会被提拔成副院长。
曹兰英见我们表情有些不对，便问：“怎么了？”
我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我们以前的室友杨小霞，她就在那儿。之前在我们这儿的药剂科。”
“哦，对，我想起来了。”曹兰英恍然大悟，“这样更好了，你们过去还有熟人照应。那就尽快和家里商量吧。”
晚上回到家，三家人像往常一样一块做饭，热热闹闹。
不过菜刚端上桌，张熙臣就看出了端倪。
“你俩今天心事重重的，怎么了？”
蓉蓉放下碗筷，开口道：“医院那边有两个去成都军区医院学习的名额，兰英姐提名了我和小棠。我们在纠结要不要去，想和大家商量下。要是去，过完年就得走，一去就是三个月。”
桌子上的气氛立刻凝住了。
“这是好事啊，我当然支持。”廖岩第一个开口。
果然，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张熙臣沉默了一下，放下碗筷：“我也赞成。去成都是个很好的机会，一定不要错过。兰英姐既然点了你们，说明很看重。”
“那瑾之怎么办？”蓉蓉还是满脸担忧。
“没事，我下班早点，回来照顾她。”张熙臣温声安慰。
”可粮食局那边...“
“反正就三个月，我和玉琴也帮忙。你放心。”舒云霆在一旁笑着补充。
玉琴点头：“听说成都的医院设备先进，医生水平高。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一定要去。”
“可是……”蓉蓉还想说什么。
张熙臣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别可是了。瑾之快一岁了，白天送去肖叔家，晚上我接回来。你尽管放心去吧。”
蓉蓉脸上松动了一点，却仍然犹豫。
这时廖岩突然插话：“晴姐不是也要去成都吗？过完年就走。到时候你们还能结伴同行。”
“是啊，有晴姐一起，我们也放心。”玉琴附和。
廖岩又突然说道：“要不，我也向组织申请，调去成都一段时间？”
我哭笑不得：“你少来。上次去响水沟，你不也是临时申请跟着去的吗？这次你去成都能找什么理由？”
“嘿，我是有正当理由的。”廖岩哈哈大笑，“夏天泥石流和山体滑坡，我和小组收集了不少数据，刚好可以去成都述职，向上级汇报。”
“述职？”张熙臣忍不住笑出声，“你这词用得精准。”
“那当然，我天天搞测量，讲究的就是精准。”廖岩说完，夹起一块红薯大口吃下。
气氛被他一闹，轻松了不少。
最终，蓉蓉长长吐了口气：“行吧，那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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