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我成为负责人已经过去两周了。
李诚这人是真的有本事，来安岳才十来天，就把环境熟悉得差不多了。无论是跟病人打交道，还是处理病房里的各种琐事，他都干得很利索。医院上下不少人都说他沉稳，还连带着夸我慧眼识珠。
我和蓉蓉这两周几乎没闲着。光是想怎么把内科分科，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我们俩总想着效仿成都那边的做法，把内科分成内一、内二、内三、内四，细分下去，什么心内科、神经内科、消化内科……可真正轮到我们动手时，才发现问题比想象的多。
现在我们俩正窝在办公室里，桌子上堆满了资料和病例记录。
蓉蓉皱着眉头说：“小棠，要是按照成都的模式，心内科和神经内科得分开，但咱们这边医生数量有限，光靠现有人手怕是撑不住。”
我正拿着铅笔在纸上圈圈点点：“所以才要一步一步来嘛。先把消化内科单独分出去，心内和神经内先归到内一里，等培养出新人，再慢慢独立。”
“我俩会不会太着急变革了？”
我摇头：“安岳迟早要跟上。不先走这一步，永远只能停留在‘大内科’的水平。”
“你说得对，但不管如何，精神科得单独为一个分科。”
“咚咚咚。”
传来敲门声，我们都愣了一下。
“郭蓉蓉医生，这里有一封你的信。”
蓉蓉觉得莫名其妙，还是站起来去开门，接过信，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我在旁边探头一看，只见信封上写着“齐东强”
看到这名字，蓉蓉的动作明显快了几分，急急忙忙拆开信封。
可没看多久，她就皱起了眉：“哎，这字我认不全。还是你来读吧。”
我接过来，飞快扫了一眼——
“蓉蓉，见字如晤。”
“不知道你们回到安岳后，一切可还安好？你和小棠的工作顺利吗？我已经回到绵阳了，想和你们分享一个好消息。如今绵阳第三医院计划于今年秋天设立精神科试点。医院里已经开始筹划‘工疗站’模式，打算让轻症患者参与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以此帮助他们快速恢复。这个试点的建立和发展，需要一些精神科医生的支持。所以我想问问你和小棠：有没有兴趣在十月至十二月这段时间，来绵阳做三个月的临时医生？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回信。”
我读完，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儿。
蓉蓉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可以去啊，去看看绵阳那边是怎么搞的，回来咱们安岳也能学一学。不过——”
我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你先别急着答应。你可怀着孩子呢。到十月份，你肚子已经大了，那时候哪还方便跑动？再说了，芳芳估计到时也快要生产了。”
“你听我说完嘛……机会确实好，可熙臣最近忙得很少回家，瑾之比以前更闹腾了，我怕顾不过来。而且我——”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捂着嘴，弯下腰“呕”的一声，吐了起来。
我赶紧把垃圾桶递过去。
她这两周几乎天天如此。怀这个孩子，比怀瑾之那会儿辛苦太多，总是孕吐，胃口也差。
她吐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停下，喝了口热水，靠在椅背上，勉强笑了：“这个娃娃啊，肯定是个莽娃，折腾得我没完没了。”
我没笑。
妈妈常说，二姨从小就是个野性子，三天两头不是爬树就是下河打架，完全一副“假小子”的样子。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让她舒服一些。
正安慰她呢——“咚咚咚。”
李诚探头进来，脸色看上去有些凝重。
“怎么了？”
李诚迟疑了一下：“有病人要找小棠。”
我愣了愣：“找我？谁啊？”
“小棠，你还是来一趟吧。”李诚的神情看上去很为难。
蓉蓉也察觉到了，站起来想要跟上。
可李诚伸手拦住：“蓉蓉，你就在办公室休息吧，不是什么大事。”
他越是这样，我和蓉蓉心里越觉得不对劲。
蓉蓉根本没理会，直接绕过他，大步往门诊走去。我没办法，只能跟上。
一到走廊，就看见有三三两两的人围在那儿，气氛很不对。
一看到我，便窃窃私语：“何医生来了。”
我扪心自问最近并没有做错什么事。
推开门进去，肖红正低头替一个背对着门口的女人上药。见到我进来，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肖红怎么会在这里？她不应该在外科吗？
那个女人缓缓转过身来。
“芳芳？”蓉蓉在我身后，声音颤抖。
我心里猛地一沉。
芳芳脸上红肿，肚子隆起，手臂也肿得厉害。肖红正给她涂药，那伤势一眼就能看出来。
蓉蓉急忙上前：“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个混蛋又打你了？”
芳芳后退一步，避开了她伸出的手，却一直盯着我看，眼神陌生。
她一步步朝我走来：“你为什么要打他？都是因为你！”
我身子一僵。那天确实是我一时冲动，可没想到竟...
“你说话啊！你平时不是最会说的吗？现在怎么哑巴了？你害惨我了！这是我的家务事，你为什么要管！”
她的眼泪一边掉，一边哭一边质问。
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近几步，尽量平和：“芳芳，你误会了，我不是——”
她打断我，泣不成声：“都是因为你！你看看我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她猛地抬起手，朝我甩来一巴掌。
我没躲，心里已经做好承受。
可那一巴掌最终没落下。
“你住手！”蓉蓉拦下了。
芳芳激动地甩开蓉蓉，力气大得让她差点摔倒，多亏肖红在一旁及时扶住。李诚也赶紧从我身后窜了过去，站在蓉蓉身旁。
芳芳哭喊着：“为什么要帮她！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帮着一个外人？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她，志诚才对我这样！之前那件事他和我解释清楚了，是误会！是她跑去闹，害得他工作受影响，他才会拿我出气！”
蓉蓉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芳芳，这件事和小棠没关系！是那个混蛋的问题！你不能全听他的！”
芳芳死死摇头：“他是我丈夫，我只能信他。可是她——”
她猛地抬手，指着我：“都是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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