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还来这儿干什么？这么不喜欢我们一家人，你们走吧。”芳芳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带着哭腔。
“你！”蓉蓉的音量也高了，“你简直是油盐不进，你是得了失心疯吗？那个男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跟他是一家人，那跟我们呢？”
话音刚落，客厅里突然传来蒋娇娇尖锐的哭声。
几秒钟里，所有人都安静得可怕，只有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小棠，我们走。”蓉蓉突然在客厅里叫我，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赶紧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拿着锅铲，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感受到屋子里那股火药味，我只好放下锅铲，关掉火，说：“烫饭好了哈，记得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们还买了凉面，一会儿拌上就能吃了。”
我尽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但手心全是汗。
蓉蓉已经气得冲出了门。
我有些尴尬地从厨房走出，也跟着往外走。
只听到张熙臣低声地对芳芳说：“你三姐的脾气你也知道，过一天就好了。你现在怀着孩子，每天开开心心最重要。”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几张粮票油票，放在进门口的柜子上。
我是最后一个走的。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芳芳冲我努力挤出一个笑。
我想直接走，但脚像被什么拉住似的。又转过身，看着她，轻声说：“芳芳，你姐不是生你的气，她是生自己的气。她气自己没照顾好她这个唯一的妹妹。”
她怔住了。眼神里闪过一瞬的恍惚。
“好好保重自己，照顾好孩子。”
说完，我出了门，脚步很快地下了楼梯。
果然，蓉蓉在院子里气得直跺脚。张熙臣在旁边，一个劲地安慰她。
我赶紧跑过去。
她一看到我，立马说：“走吧，我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了。”
我们三人从院子里往外走，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楼上。轻咳了一声。
蓉蓉听到我的声音，顺着我的眼神看去。
果然——芳芳抱着蒋娇娇，站在二楼的过道上，默默地看着我们，明显哭了。
蓉蓉抬头看了她好久，唇角轻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她咬了咬牙，转过身去，冷声说：“我们走。”
张熙臣一边跟上，一边摇头：“你这脾气，真是倔得没边儿。”
“刀子嘴豆腐心。”我补了一句。
车子发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们三人坐上张熙臣的粮食局配车，但谁也没说话。
车窗外的风呼啦啦地吹着，天已经黑了。
突然，坐在副驾的蓉蓉冷冷开口：“我要去粮站。”
“啊？”
“我倒是要看看，”她一字一顿地说，“他蒋志诚今晚住哪个家？连自己孩子都不管了，这还是人吗？”
张熙臣皱眉：“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先回宿舍吧。”
“你就是怂！”蓉蓉直接爆发，“现在开车送我去。”
“你不要无理取闹。”张熙臣难得严肃。
车内的空气又开始僵住。
我坐在后排，赶紧打断：“打住打住！现在大家情绪都有些激动。为了区区一个蒋志诚，真的有必要闹得大家这么剑拔弩张吗？值得吗？”
两人都安静了几秒。
我听到蓉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时，忽然看见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蒋志诚！”我脱口而出。
两人立刻看向我指的方向。
果然，在不远处那栋公寓楼下，蒋志诚正和一个穿着女学生衣服的年轻女人说笑着。那笑意轻浮，那眼神亲昵，一看就不是正经关系。
“这个王八蛋。”蓉蓉几乎是本能地想要下车。
“别冲动！”张熙臣一把拉住她，“小心被芳芳知道。”
蓉蓉的手停在车门上，指节发白。
是啊，那栋楼，不过就在芳芳家对面，步行也就五分钟的路。
这太离谱了。
选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鬼混，像是故意让人看，像在挑衅。
蒋志诚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目光，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我很确定他看到了我们三个人。
那一笑——淡淡的，甚至带着点轻蔑。
他转身，和那女青年并肩上楼，连头都没回，很长时间没有再下来。
蓉蓉气得发抖，终于忍不住，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郭蓉蓉！”张熙臣赶紧追上去。
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蓉蓉一路小跑着冲上那栋楼，抬手就敲门，咚咚咚，震得楼道都在回响。
动静太大，邻居纷纷探出头来。
“没事没事，家里人吵架。”我赶紧冲他们笑笑，圆场。
终于，门开了。
门口是那女青年，穿着薄薄的睡衣，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水。
蓉蓉根本没理她，直接闯进去。
“你谁啊？”那女青年吓了一跳，声音都尖了。
我冲她摆手：“我们找蒋志诚。”
张熙臣也跟进来，眉头紧皱。
卧室的门是半掩着的。
蒋志诚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像是在等我们。
那姿态，不是惊讶，而是等猎物上钩的平静。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
蓉蓉已经抬起了手，我赶紧冲上去，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她往后拖：“小心有诈！”
她还在骂：“你个不要脸的，天天在这儿寻花问柳！关心过芳芳吗？关心过娇娇吗？你还有点人性吗？”
蒋志诚不动声色，只是冷冷看着她。
那女青年反倒先急了，跑上来要推蓉蓉：“你谁啊？来我家闹什么！”
我反手推开她：“我不打女人，别逼我破例。”
她吓得连连后退。
“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人擅自闯入私人住宅，动手打人。”
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我们同时回头——两个警卫站在门口。
来得这么快，我一下子明白了。
蒋志诚早就等着我们。
他知道蓉蓉护妹心切，也知道她冲动，料定她会上门。提前报了警，设了个局。
“你！”蓉蓉怒极，想再冲过去，被张熙臣死死拦住。
女青年立刻跑到警卫那边哭诉：“就是他们！突然闯进来，还要打我男人！”
“他是你男人吗？”蓉蓉怒吼。
“闭嘴！”警卫厉声喝道。
我脑子飞快转了一圈，突然走上前一步：“我要和你们领导说话。”
“我们领导也不是闲人，不是谁都能见的。”
“我是成都军区作战处参谋——何小松的妹妹，何小棠。你们谁敢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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