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泉宫的镀金舞厅，水晶灯将烛火揉成细碎的金箔，映着满场虚假的繁华。
阿扎尔身着萨克森学者的丝绸礼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口——星砂瓶紧贴肌肤，持续散发着冰粒般的警示。
他的目光越过晃动的香槟杯，死死锁定奥地利皇帝弗朗茨二世胸前的钻石勋章。
那勋章硕大如鸽蛋，折射的光芒里藏着熟悉的能量波动，正是一块被精心镶嵌的星砂碎片，象征着不容置喙的“君权神授”。
“必须阻止他们。”低沉的嗓音擦着耳廓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阿扎尔转身，撞进巴伐利亚公爵卡尔·特奥多尔的眼眸，这位以开明闻名的贵族，此刻眉头拧成川字，眼底满是忧虑。
公爵没有多言，只是朝回廊方向偏了偏头，随即隐入喧闹的人群。
阿扎尔会意，借着整理领结的动作按住星砂瓶，不动声色地跟上。
回廊深处，猎鹿头颅标本悬挂在石壁上，鹿角的阴影里藏着一扇暗门。
公爵推门而入，烛光瞬间涌了出来，照亮室内另外三张凝重的脸。
他们都是反法同盟中的“异类”，对极端保守派的高压政策早已心存不满。
“皇帝和那些顽固派，不仅要用刀剑踏平巴黎，还要用‘神迹’堵死所有思想的出口。”公爵指向窗外，夜空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微光。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怒：“联军集结仪式上，他们要动用星砂碎片的力量，制造一场‘天授王权’的假象，污蔑革命是渎神之举。”
阿扎尔沉默着取出星砂瓶，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瓶身，蓝光便骤然迸发。
不是虚无缥缈的预言，是基于理性推演的、血淋淋的未来景象，在密室中铺展开来。
景象里，旧王朝借着“神迹”巩固统治，对自由的镇压比以往更加酷烈，断头台上的血迹浸透了石板路。
民怨如地下岩浆，在沉默中积蓄力量，终有一日冲破地壳，以更猛烈的怒火吞噬一切。
古老的宫殿化为断壁残垣，贵族的哀嚎与民众的嘶吼交织，火焰舔舐着油画与典籍，烧尽数百年的积淀。
新的思潮在废墟中疯长，却带着极端的戾气，比之前的革命更加狂热，更加不可控。
“依靠恐惧与欺骗堆砌的秩序，不过是沙上筑堡。”阿扎尔的声音冷静如冰，蓝光随着他的话语缓缓收敛，“历史潮流不可逆，强行阻挡，只会引来更大的毁灭。”
一位白发伯爵面色惨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喃喃道：“那我们数百年的传统、家族的荣誉……难道都要付诸东流？”
“能顺应时代的传统，才是活的传承。”阿扎尔将星砂瓶收回怀中，烛光在他眼底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是站在历史车轮前被碾碎，还是试着引导它的方向，诸君自决。”
密室里陷入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映着四张纠结的脸。
阿扎尔看到，他们眼中的恐惧，正一点点被思索的火焰取代，如同黑暗中燃起的微光。
次日清晨，联军最高军事会议在美泉宫的议事厅召开。
弗朗茨二世身着镶金军装，意气风发地站在主位，胸前的钻石勋章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宣布“神迹展示”计划，以此凝聚联军士气。
“陛下，臣有异议。”巴伐利亚公爵率先起身，声音掷地有声。
全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向来中立的公爵身上。
“依靠超自然力量煽动士气，恐被启蒙派斥为愚昧之举，反而有损联军威信。”公爵顶住皇帝的威压，字字清晰，“我等应以正义之名征讨，而非迷信之术。”
昨日密室中的另外几位贵族相继起身，或委婉进言，或直接质疑，层层递进地反驳着计划的可行性。
弗朗茨二世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黑，议事厅内的气氛降到冰点。
原定的计划被迫搁置，会议陷入尴尬的僵局。
皇帝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角落里安静站立的阿扎尔身上。
他看不清这位萨克森学者的底细，却本能地察觉到，这股突如其来的阻力，源头正是此人。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生长。
当夜，阿扎尔下榻的小旅馆一片寂静，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吱呀——
房门被人无声撬开，两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脚步轻盈得没有一丝声响。
他们手中的匕首泛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是皇帝直属的暗卫，专司清除一切障碍。
阿扎尔早已被星砂瓶的警示唤醒，此刻正闭目假寐，耳尖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动静。
就在匕首即将刺入胸膛的瞬间，他怀中的星砂瓶骤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
一道无形的能量屏障瞬间张开，如同凝固的海水，将阿扎尔护在其中。
刺客的匕首刺在屏障上，如同陷入致密的胶体，再难寸进，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等刺客反应，阿扎尔的精神力借着星砂瓶的力量，如利刃般直刺二人脑海。
他并未下杀手，只是将昨日密室中展示的“毁灭未来”碎片，强行灌入他们的意识。
刺客的动作骤然停滞，瞳孔猛地收缩，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恐惧与混乱。
他们仿佛亲眼看到了宫殿崩塌、血流成河的景象，那是比死亡更令人窒息的绝望。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骇，竟不顾任务，仓皇退入阴影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扎尔缓缓睁开眼，蓝光褪去，星砂瓶恢复了微凉的触感。
维也纳已不再安全，弗朗茨二世的猜忌一旦爆发，必将引来更疯狂的追杀。
但他同样清楚，自己这枚暗棋已经落下。
反法同盟内部的裂痕已然显现，极端保守派的力量受到了切实的牵制，“神迹”计划被迫搁浅。
阿扎尔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
远处，美泉宫的轮廓在夜色中森严依旧，却仿佛已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旧世界的堡垒，正从内部开始瓦解。
星砂瓶的温度渐渐回升，预示着下一段征程即将开启。
欧洲的命运，终将在更广阔的战场上，迎来真正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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