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张妈端着温热的牛奶和全麦面包走向墨涵的卧室，托盘边缘还放着一枚煮好的溏心蛋——这是墨涵“习惯”的早餐搭配，三年来从未变过。木质房门虚掩着，昨晚她睡前特意确认过墨涵已经休息，此刻却隐约觉得不对，往常这个时候，房间里会传来翻书的轻响，今天却安静得诡异。
“墨先生，早餐好了。”张妈轻轻推开门，暖黄的晨光瞬间涌进房间。下一秒，她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牛奶泼洒出来，沿着木质纹理蜿蜒流淌。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睡过的痕迹；书桌上的《世界钱币图录》摊开在第一页，却没有墨痕；衣柜门敞开着，里面的定制西装依旧挂得笔挺，唯独少了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连帽外套。
“李总！李总！”张妈的声音带着哭腔，跌跌撞撞地冲向二楼书房。李佑铭刚结束越洋视频会议，正揉着眉心翻看文件，听到动静猛地抬头：“慌什么？”当张妈结结巴巴说出“墨先生不见了”时，他手里的钢笔“啪”地砸在文件上，黑色墨汁在“商业峰会流程”几个字上晕开，像一朵狰狞的花。
李佑铭冲进墨涵的卧室时，正好撞见刘妈在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他一把推开刘妈，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床底的旧被子被掀开，露出空荡荡的阴影；书桌抽屉的暗格敞开着，里面的钱币收藏木盒还在，却少了那沓他“随手”给的现金；窗户紧闭着，锁扣却呈半开状态，风卷着窗帘轻轻晃动，露出窗台上新鲜的鞋印。
“监控！调监控！”李佑铭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暴怒，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安保队长连滚带爬地赶来，手指在监控主机上飞快操作，屏幕上的画面却在凌晨两点准时出现雪花，随后彻底黑屏，直到两点十五分才恢复正常。“李总，是系统维护……每月第一个周一凌晨都会重启十五分钟。”安保队长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维护？”李佑铭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却比哭更渗人。他转身走向书房，沿途的古董花瓶、水晶摆件被他尽数扫落在地，“哐当”的碎裂声在别墅里回荡。书房里，那套他特意从瑞士带回的纪念币套装被他狠狠摔在地上，银币滚得满地都是，其中一枚刻着蔷薇花纹的银币被他踩在脚下，花纹在皮鞋底碾成模糊的印记。
“他早就知道了！”李佑铭一脚踹翻沉重的实木书桌，文件散落一地，其中夹杂着几张墨涵临摹的钱币纹样，背面却用铅笔勾勒着简易的监控位置图。他蹲下身，捡起那张纸，指腹摩挲着模糊的线条，脸色从铁青变成惨白，再从惨白变成阴鸷——那些他以为的“温顺”“满足”，全都是伪装，是这个他“驯化”了三年的人，精心编织的骗局。
“给我查！”李佑铭抓起桌上的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封锁全市的火车站、机场、长途汽车站，每一辆出租车、每一班地铁都要查！我要知道他凌晨两点到现在，出现在任何地方的痕迹！”电话那头的黑社会组织头目连声称是，他清楚李佑铭的手段，这个时候谁敢怠慢，下场只会比地上的碎瓷片更惨。
短短一个小时，整座城市陷入了隐形的戒严。火车站的进站口，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逐一检查乘客的身份证，每一个眉眼与墨涵相似的人都被单独盘问；机场的安检通道，李佑铭的私人助理拿着墨涵的照片，和每一位登机乘客比对；城郊的高速路口，警车和黑色轿车排成一排，车灯刺破清晨的薄雾，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李佑铭坐在监控室里，盯着屏幕上实时传来的画面。他想起前晚墨涵靠在他怀里的模样，想起他说“一起收藏钱币”时的温柔笑意，想起他喝排骨汤时说“很入味”的满足神情——那些画面此刻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脏，不是疼，是屈辱。他以为自己是掌控一切的猎人，没想到反被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
“李总，查到了！”安保队长拿着一份监控截图冲进来，画面是后院的侧门，凌晨两点零三分，一个模糊的身影用钥匙打开门，钻进了垃圾箱。截图的时间戳精准地停在两点零五分，正好是监控黑屏的间隙。“垃圾清运车！查周二的垃圾清运车！”李佑铭猛地站起身，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的兴奋——他喜欢这种追逐的感觉，越是狡猾的猎物，越能激起他的狩猎欲。
物业那边很快传来消息，周二的清运车隶属于城东的垃圾处理站，凌晨四点半完成了别墅的清运工作，五点抵达中转站，卸下部分垃圾后前往处理站。李佑铭立刻带人赶往中转站，监控画面显示，五点十五分，一个穿着灰色连帽外套的身影从清运车的车厢后门窜出，沿着围墙根狂奔，消失在地铁站的方向。
“地铁！查一号线的所有监控！”李佑铭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他能想象出墨涵在垃圾箱里隐忍的模样，想象他从车厢里窜出时的慌张，想象他挤在早班地铁人群里的警惕——这个他囚禁了三年的人，此刻正像一只挣脱牢笼的鸟儿，在他布下的网里逃窜，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让他血液都开始沸腾。
可地铁监控里，再也没有出现墨涵的身影。早班的地铁人潮汹涌，灰色连帽外套是最常见的穿搭，那个模糊的身影混在人群中，在市中心站下了车，随后走进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件黑色的夹克，帽子压得很低，再也分辨不出模样。
李佑铭站在便利店的监控屏幕前，脸色阴鸷得能滴出水来。便利店老板战战兢兢地递上热咖啡，被他一把挥开，咖啡洒在地上，冒着热气的液体很快冷却，像他此刻的心情。他动用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黑色势力、官场关系、私人侦探，却连墨涵的衣角都没摸到，这个他以为牢牢攥在掌心里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傍晚时分，李佑铭回到了别墅。客厅里的碎瓷片已经被收拾干净，却依旧能闻到空气中的灰尘味。他走进墨涵的卧室，房间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仿佛主人只是出去散步，随时会回来。风卷着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极了墨涵三年前第一次走进这里时的模样。
他走到床边，弯腰捡起一根落在枕头上的头发，黑色的发丝纤细却坚韧，是墨涵的。他捏着那根头发，指尖轻轻摩挲，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背叛的暴怒，有失去“藏品”的恐慌，更有被激起的、势在必得的狩猎欲。他想起墨涵画的逃生路线图，想起他复制钥匙时的冷静，想起他藏在垃圾箱里的决绝，这个他“爱”了三年的人，终于露出了最真实的模样，也让他更加确定，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别墅的灯光渐渐亮起，将李佑铭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他握紧手里的头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整座城市。他的声音低沉而阴鸷，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执念：“墨涵，就算挖地三尺，我也会把你找回来。”
监控室里，安保队长看着屏幕上李佑铭的背影，悄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知道，这场追逐不会结束，李佑铭从来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而那个消失的“鸟儿”，恐怕要开始一场漫长的逃亡。夜色中，别墅的灯光依旧明亮，却再也照不回那个“温顺”的身影，只剩下冰冷的墙壁，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偏执与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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