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禁的第五天，清晨的阳光刚爬上飘窗，房门的锁芯就传来“咔哒”声。墨涵依旧保持着抱膝的姿势坐在窗台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几天，李佑铭总会用各种方式打破他的沉默，有时是摔碎昂贵的花瓶，有时是强行将他拉去花园晒太阳，可他始终像块捂不热的石头，毫无反应。
但今天不一样。李佑铭没有像往常那样制造噪音，只是将一个熟悉的物品放在了茶几上，金属外壳在晨光中反射出冷光。墨涵的睫毛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那是他摔坏的旧手机，此刻屏幕已经更换一新，机身的划痕也被仔细打磨过，看起来像刚买时一样。
“给你的。”李佑铭拉过沙发坐下，指尖敲击着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别紧张，SIm卡拔了，也断了网。”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掌控者的笑容，“给你十分钟，给你妈报个平安。毕竟，让她以为你‘失踪’了，未免太残忍。”
墨涵坐在原地僵了很久，直到李佑铭的手指叩了叩茶几：“再不动，我就收回了。”他才缓缓站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每一步都像灌了铅。他走到茶几旁，指尖刚触碰到手机，就被机身的余温烫了一下——那是充电器刚拔下的温度，李佑铭早就准备好了。
按下开机键的瞬间，屏幕亮起的白光刺得他眯起了眼睛。下一秒，无数条通知提示疯狂弹出，手机机身甚至因为负载过重而轻微卡顿。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圆点，全是来自“妈妈”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数字还在不断刷新——未接来电37通，短信22条。
墨涵的指尖在屏幕上剧烈地颤抖着，连解锁密码都输错了三次。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指尖划过那些短信，每一条都像针一样扎进心里。“涵涵，怎么不接电话？集训很忙吗？”“儿子，看到信息回个话，妈妈担心你。”“涵涵，你室友说你没去上课，到底怎么了？”
最新的一条短信发送于昨天夜里三点，屏幕上的文字带着浓重的焦虑：“妈妈睡不着，心慌得厉害。你一切都好吗？是不是遇到困难了？跟妈妈说，别一个人扛着。”墨涵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砸在屏幕上，晕开一片水痕。
“时间不多了。”李佑铭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十分钟，够你说句‘平安’了。”墨涵抹掉眼泪，手指颤抖着点开视频通话界面，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背景是家里的客厅，照片上妈妈抱着他的高中毕业证，笑得一脸欣慰。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屏幕上瞬间出现母亲的脸，原本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布满了疲惫，眼底的青黑格外明显，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连日焦虑没睡好。“涵涵！”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屏幕都因为她的激动而微微晃动，“你总算来电话了！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多天联系不上，妈妈快急疯了！”
墨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浑身发麻。他用力咬着下唇，逼回眼眶里的眼泪，脸上挤出一个无比僵硬的笑容，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妈，我没事。”这句话刚说出口，他就感觉喉咙一阵发紧，连忙清了清嗓子，“就是……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封闭式学术集训，学校跟国外名校合作的，管理特别严格，手机一直统一保管，今天才发下来给我们报平安。”
“真的吗？”母亲将信将疑，眉头紧紧皱着，凑近屏幕仔细打量他的脸，“怎么之前没听你细说？什么集训要收手机这么久？我跟你爸给你打了几十通电话都没人接，你室友张昊说你上周就没回宿舍了，我们都快报警了！”
墨涵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坐在对面的李佑铭。李佑铭正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像是在欣赏一件精心设计的艺术品。墨涵连忙收回目光，飞快地编织着谎言：“是临时通知的紧急集训，机会特别难得，我怕你们担心就没细说。张昊不知道情况，我没来得及跟他说。”
他语速快得几乎像是在背书，手指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连掌心都被硌出了红痕。“我在这里很好，”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甚至刻意挤出一个笑容，“宿舍是两人间，有独立卫浴，老师还带我们吃了西餐，就是课程有点紧，每天要学到半夜。你看，我都没瘦。”他特意挺了挺腰，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瘦了！怎么没瘦？”母亲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伸手擦了擦眼睛，“你脸都小了一圈，黑眼圈这么重，肯定没休息好。涵涵，要是太累就跟老师说，别硬扛着，身体最重要。钱够不够花？妈再给你转点，买点好吃的。”
墨涵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顺着脸颊滑落。他连忙偏过头，假装整理头发，用袖口擦去眼泪，再转回来时，笑容依旧僵硬：“妈，我有钱，你别担心。我这边要上课了，老师在催了，先不说了啊。”他怕再说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哭出声，暴露所有破绽。
“等等！”母亲连忙喊住他，眼神里满是不舍，“照顾好自己，每天给我发个信息报平安，哪怕就一个‘好’字也行。”“知道了妈，我会的。”墨涵飞快地应着，不等母亲再说什么，就匆忙挂断了视频通话。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脸上强撑的笑容彻底崩塌。巨大的愧疚感和思念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他想起母亲鬓角的白发，想起她哽咽的声音，想起自己刚才编织的那些漏洞百出的谎言——母亲那么了解他，肯定早就看出了破绽，只是怕他为难，才没有戳穿。
“演得不错。”李佑铭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的嘲讽，他站起身走到墨涵面前，轻易地从他僵硬的手指中抽走手机，“眼泪掉得很及时，笑容也够逼真，不愧是能骗过所有人的‘温柔校草’。”
墨涵没有动，只是低着头，眼泪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李佑铭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沉默，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他疑惑地回头，对上了墨涵抬起的脸——那双总是空洞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通红的血丝，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赤裸而强烈的恨意，像两簇燃烧的火焰，直直射向他。
那恨意里掺杂着愧疚、愤怒、绝望，还有一丝被彻底逼到绝境的疯狂，是李佑铭囚禁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从他眼里看到如此鲜活的情绪。可李佑铭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把玩着手里的手机，转身走向门口：“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越恨我，就越离不开我。”说完，他拉开房门，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门锁“咔哒”一声落下，将墨涵的恨意和绝望，再次困在了这座华丽的牢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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