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母亲电话后的第三天清晨,早餐的银质餐叉碰撞声里,墨涵第一次对李佑铭的话有了回应。“粥温吗?”李佑铭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燕窝粥,视线没抬,语气随意得像在问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以往这样的问话只会换来沉默,此刻墨涵却垂着眼帘“嗯”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了李佑铭耳中。
李佑铭搅粥的动作顿了半秒,抬眼瞥向他。墨涵正低头喝着小米粥,侧脸线条依旧苍白,却没了之前的紧绷,握着勺子的手稳定了许多,甚至还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这细微的变化让李佑铭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果然没猜错,再硬的骨头,也经不住长久的打磨。
这样的“顺从”并非刻意表演,而是墨涵在深夜痛哭后敲定的生存策略。那天房门关上后,他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直到天亮,终于想通了一个道理:激烈的反抗只会换来更严密的控制,唯有让李佑铭放松警惕,才能找到逃离的缝隙。他开始学着用最省力的方式应对,对李佑铭的问候用“嗯”“还好”回应,吃饭时会被动回答几句关于“课程”的问题,甚至在李佑铭让他试穿新衣服时,会默默换上再走出来。
这份伪装下,是他从未停歇的观察。早餐时,他会留意端菜的佣人张妈总是七点十五分换岗,交接时会在厨房门口核对当日食材清单,那是别墅后门短暂无人值守的间隙;午餐后陪李佑铭在花园散步,他会数着保安的巡逻节奏——每两小时换班一次,换班时东西两区的保安会在主路交汇,此时东侧围墙的监控会有三秒盲区;甚至打扫房间时,他会借着整理衣柜的机会,摸清了墙壁的厚度,记住了通风口的尺寸。
这些信息被他悄悄记在脑海深处,像一颗颗散落的棋子,等待着串联成逃离的线路。他依旧很少说话,却把每一个人的作息、每一处的安保漏洞都刻进了心里。有次李佑铭指着花园里的玉兰树说“明年开花会更盛”,墨涵顺着他的话接了句“花期大概在三月吧”,眼神却悄悄记下了玉兰树旁那道通往杂物间的小门,门把手上的锈迹说明偶尔会有人使用。
转变的关键发生在一周后的一个下午。李佑铭带他去书房处理文件,巨大的红木书架占了整面墙,从商业杂志到世界名着整齐排列。墨涵站在书架前,目光落在一本《百年孤独》的脊背上,那是他高中时没看完的书。李佑铭注意到他的视线,挑眉道:“喜欢?”
墨涵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蜷了蜷,斟酌着语气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怯懦:“我……想看看书,在家上课有点闷。”这是他被囚禁以来第一次提出请求,说完就紧张地攥紧了衣角——他不确定李佑铭会不会答应,甚至做好了被嘲讽的准备。
李佑铭显然有些意外,他盯着墨涵看了几秒,确认他眼底没有挑衅,只有小心翼翼的期待,忽然笑了:“当然可以。”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吩咐助理:“把我书房一半的文学类书籍搬到二楼墨涵的房间,再添个定制书架,明天之前弄好。”挂了电话,他拍了拍墨涵的肩膀,“喜欢什么类型的,以后可以直接跟我说。”
墨涵低头说了声“谢谢”,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波澜。他知道,李佑铭的痛快答应并非出于善意,而是因为这份“请求”满足了他的掌控欲——墨涵终于开始主动向他索取,意味着彻底接受了“被他供养”的身份。可这正是墨涵想要的,他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留在房间里,需要书籍作为掩护,更需要从那些文字里汲取力量。
第二天傍晚,定制的白色书架就摆在了房间的角落,满满一架子书从经典文学到历史传记,甚至还有几本考研复习资料。李佑铭来查看时,墨涵正坐在书架前翻着一本《史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顶,安静得像幅画。“看来没给你选错。”李佑铭的语气里带着满意,墨涵抬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诚”。
从那天起,墨涵的“生活”变得规律起来。上午跟着家庭教师上课,下午就坐在书架前看书,李佑铭回来时,他会主动说几句书中的内容,偶尔还会问一两个关于历史事件的问题。李佑铭渐渐放松了警惕,不再每次通话都全程监视,甚至允许佣人在他看书时不敲门送点心——他觉得墨涵已经彻底被驯服,成了这座别墅里温顺的“藏品”。
只有墨涵自己知道,那些书籍对他而言是什么。读《活着》时,他会想起母亲的叮嘱,想起自己必须活下去的理由;读《囚徒健身》时,他会悄悄记下简单的力量训练方法,为可能的逃离储备体力;读《社会契约论》时,他会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被剥夺的自由有多珍贵。书籍成了他的避难所,在那些文字里,他不再是被囚禁的“宠物”,而是拥有独立灵魂的个体。
他依旧会在深夜观察窗外的保安换班,会在佣人换岗时留意后门的动静,但这些观察不再带着绝望,而是多了几分沉稳。他知道逃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就像书中那些历经磨难的主角,唯有耐心等待,才能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机会。有次张妈送点心时说“铭哥下周要去外地谈生意,大概三天”,墨涵只是“哦”了一声,手指却在书页上轻轻划了一下,记下了这个信息。
夜晚的房间格外安静,中央空调的嗡鸣成了最规律的背景音。墨涵洗漱后坐在书桌前,台灯的暖光打在书页上,映出《肖申克的救赎》的封面。他翻到安迪在暴雨中张开双臂的那一段,指尖摩挲着文字:“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因为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窗外的月光透过防弹玻璃照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墨涵抬起头,看向窗外那道高高的围墙,墙顶的电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不再让他感到窒息。他想起安迪用二十年时间挖通隧道的坚持,想起自己记下的那些安保漏洞,想起母亲煮的长寿面。眼底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光芒——他或许无法立刻逃离,但他会像安迪一样,在这座金色的牢笼里,默默打磨着自己的“锤子”。
他合上书,将书签夹在那一页,书签是片干枯的玉兰花瓣,是那天在花园散步时悄悄捡的。他走到飘窗旁,看着楼下巡逻的保安换了岗,远处的杂物间小门紧闭着。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身形依旧单薄,却站得格外笔直。伪装与顺从只是他的铠甲,在铠甲之下,那颗渴望自由的心,从未停止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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