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轻微的心律警报，像是一根点燃的引线，瞬间将陈默体内积压的所有恐惧、愤怒、无力感彻底引爆！
“我让整个临江，为她陪葬！”
这石破天惊的疯狂誓言，裹挟着一位“执剑人”玉石俱焚的决绝，在通讯室内轰然回荡，震得赵卫国将军心神俱颤，脸色发白。他毫不怀疑，如果屏幕里那个小人儿真的有什么不测，眼前这个已经半只脚踏入疯狂的男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这句誓言变成现实！
国之重器的失控，其后果无人能够承担！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天崩地裂的瞬间——
监控屏幕上，那如同蝴蝶翅膀般微弱颤动的睫毛，再次轻轻扇动了一下。
紧接着，昏迷中的晓晓，那紧蹙的、布满痛苦的小眉头，似乎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一丝丝。
一直死死盯着屏幕，连呼吸都几乎停止的陈默，瞳孔猛地一缩！
他撑在控制台上的双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在女儿那张苍白的小脸上。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几秒钟后，负责监护的医生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响起：“体温！体温开始下降了！39.2度！39.1度！”
这微不足道的0.1度，在此刻，却如同划破厚重乌云的第一缕阳光！
陈默的心脏，随着那报出的数字，狠狠一跳！
“心率趋于平稳！”
“血氧饱和度回升至95%以上！”
“抽搐停止！”
一条条好消息，如同甘霖，洒落在焦灼的土地上。医疗组负责人长长舒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向陈默汇报：“陈先生，看来最新更换的特效抗生素起效了！晓晓小姐的身体正在对药物产生积极反应！最危险的关头……可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
最危险的关头，过去了。
陈默紧绷到极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仿佛那支撑着他的、名为“恐惧”的巨石被骤然移开，带来一阵虚脱般的眩晕。他缓缓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再睁开时，显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
他没有回应医疗组的汇报，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女儿身上。
屏幕里，晓晓的呼吸虽然依旧有些急促，但不再是那种濒临窒息的艰难，变得稍微平稳了一些。她似乎从那种深度的、充满痛苦的昏迷，转入了一种相对安稳的沉睡状态。小脸上那令人心惊胆战的潮红，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危机解除，刚松下一口气的时候。
沉睡中的晓晓，嘴唇忽然轻轻嚅动了几下，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带着浓浓哭腔和无限委屈的呓语：
“爸爸……”
这声呼唤，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像一道无形的惊雷，精准地劈中了陈默灵魂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救我……”
后面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个五岁孩子在承受了所有委屈、恐惧和痛苦后，对父亲最本能、最无助的依赖和求救！
“爸爸……救我……”
这四个字，穿越了空间的阻隔，穿透了冰冷的屏幕，化作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刺入了陈默的心脏！比之前任何愤怒的咆哮、任何毁灭的誓言，所带来的冲击都要猛烈千倍、万倍！
他仿佛看到了女儿被冤枉时孤立无援的泪水，看到了她从滑梯上被推下时的惊恐，看到了她打着石膏流落街头的寒冷，看到了她高烧抽搐时的痛苦……
而在所有这些绝望的时刻，她都在呼唤着他，期盼着他这个父亲，能像童话里的英雄一样，从天而降，保护她，拯救她。
可他呢？
他在哪里？
他远在千里之外的三百米深地下，对着冰冷的数据和图纸！他甚至因为那可笑的“规定”和“程序”，差点连女儿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呵……呵呵……”
陈默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带着无尽的自嘲和刻骨的冰寒。
他缓缓直起身，不再看屏幕。他转过身，面向赵卫国。
此刻的他，脸上所有的焦灼、恐慌、失控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令人心底发毛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赵老，”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稳，甚至比平时更加冷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万载寒冰中凿出来的，“您听到了吗？”
赵卫国看着陈默那双深不见底、再也看不出丝毫情绪的眼睛，心中一凛，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女儿在叫我。”
陈默淡淡地说，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她让我救她。”
他抬起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之前情绪激动而略显凌乱的衣领，动作缓慢而优雅，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庄重。
“所以，”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赵卫国，但那平静的目光却让赵老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这里，暂时交给您了。”
赵卫国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微变：“陈默！你要亲自去临江？‘天穹’项目……”
“‘天穹’很重要。”陈默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但现在，我去临江，更重要。”
他迈开步子，向通讯室外走去，步伐稳定而坚定，不再有丝毫犹豫和彷徨。
“告诉‘暗影’，清理继续，力度加倍。”
“在我抵达之前，我要看到所有挡路的石头，都被搬开。”
“至于那些碰了我女儿的人……”
陈默在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却让赵卫国血液几乎冻结的话：
“告诉他们，洗干净脖子。”
“晓晓爸爸来了。”
话音落下，他一步踏出通讯室，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国之重器，已离巢。
携带着一位父亲的滔天怒火，与一句女儿血泪凝成的求救——
“爸爸，救我。”
降临临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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