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安全屋，位于临江郊区一处绝对保密的地下设施内。这里与其说是安全屋，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功能齐全的审讯与指挥中心。墙壁是吸音的深色材料，灯光冰冷而均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电子设备特有的气味。
郑国栋和他的两名下属被分别带进了三个不同的房间。他所在的这间，陈设简单到近乎苛刻，只有一张金属桌，两把椅子，以及一个明显处于工作状态的监控摄像头。
带他来的那三名“总部人员”将他按在椅子上后，便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锁上了房门。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只有冰冷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郑国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他是监察总署的科长，见过风浪，不能自乱阵脚。对方虽然手段强硬，但既然穿着总部的制服，拿着总部的证件，至少说明他们还在体系内，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他猜测，这可能是临江这边某个强势部门搞的下马威，想给他这个“京官”一点颜色看看。
对，一定是这样！等他们负责人来了，亮明身份，把事情说开，或许就能化解误会。他甚至开始在心里打腹稿，准备如何义正辞严地斥责对方这种违规限制调查人员自由的行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死寂得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房门终于被再次打开。
进来的还是之前那名戴着金丝眼镜、为首的“总部人员”，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身后跟着一名壮硕的队员，如同门神般立在门口。
“郑国栋科长，”来人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将文件夹放在桌上，声音平稳得像是在念稿，“根据国家安全委员会特别条例第七章第四十二条，及‘轩辕’预案临时授权，现对你及你的随行人员进行必要的隔离审查。请你配合。”
国家安全委员会？轩辕预案？
这两个词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郑国栋的心上！他脸上的镇定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作为监察系统的中层干部，他隐约知道这两个名词代表着什么——那是共和国最高级别的安全权限和应急机制！通常只用于应对最顶级的国家安全威胁！
自己这次来临江，只是核查一个所谓的“程序瑕疵”，怎么会牵扯到这种东西？！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权力依据这种条例审查我？我要见你们的负责人！我要和总署刘副署长通话！”郑国栋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
然而，对面那名男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令人心寒。
“我就是目前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龙一。”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至于权力依据……”
龙一打开文件夹，从里面取出几张纸，缓缓推到郑国栋面前。
第一张，是一份加盖着共和国国徽和国家安全委员会钢印的红色头文件，标题是《关于启动“轩辕”预案及授予相关人员特别权限的决定》，签发单位清晰无比，授权范围涵盖一切必要措施，包括对内部人员的审查与限制。日期，赫然是今天！
第二张，是龙一的证件复印件。上面明确标注着隶属单位：“共和国龙影特别行动部队”，职务：“高级指挥官”，权限等级：“绝密·甲等”。那钢印和防伪标识，郑国栋一眼就能看出，绝对做不了假！
第三张，则是一份打印出来的通讯记录摘要，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周志鹏与刘副署长之间的加密通讯时间、以及被破译出的“程序瑕疵”、“影响恶劣”、“需派员复核”等关键词！
证件齐全！权限通天！证据确凿！
郑国栋看着眼前这三张纸，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跌坐回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笔挺的制服后背。
他明白了，全明白了！
他根本不是来核查什么“程序瑕疵”的，他是被周志鹏和刘副署长当枪使了！他们让他来闯的，是一个连国家级安全预案都已经启动的龙潭虎穴！而眼前这个叫龙一的男子，和他背后那支只听其名、未见其形的“龙影”部队，拥有着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
自己这只小虾米，一头撞进了巨鲸的战场！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郑科长？”龙一的声音将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回，“请你详细说明，你此次来临江的真实任务，以及周志鹏和刘副署长给你的具体指示。”
龙一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透过镜片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锋利，仿佛能直接剖开他的灵魂。
“想清楚再回答。这关系到，你未来是在军事法庭上被定罪，还是有机会作为污点证人，争取宽大处理。”
郑国栋的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本。在绝对的力量和确凿的证据面前，他那些官场上的小心思和侥幸心理，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他颓然地低下头，双手无力地撑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
“我说……我全都说……”
他开始结结巴巴地交代，从周志鹏如何通过隐秘渠道联系他，暗示临江行动“程序不当”，到刘副署长如何签发电文，要求他“灵活处理”、“必要时可暂停当地某些过度行动”……他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全都吐了出来。
龙一安静地听着，偶尔在面前的记录本上写下几个关键词，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而在安全屋的另一个监控室内，陈默通过实时传输的画面和声音，全程聆听着这场审讯。
当听到郑国栋交代出周志鹏和刘副署长的具体指令时，他的眼神愈发冰冷。
果然如此。
周家，以及他们在监察系统内的代理人，已经开始狗急跳墙了。
很好。
证据，又多了几分。
他拿起另一部加密通讯器，接通了“山峦”。
“将郑国栋的审讯记录，连同之前截获的通讯证据，整理成第二份绝密简报，直接呈报。重点标注周志鹏及刘副署长涉嫌滥用职权、干扰国家安全行动、包庇重大犯罪嫌疑人。”
“是，执剑人！”
放下通讯器，陈默看向监控画面中那个失魂落魄的郑国栋。
证件齐全，有时候代表的不是通行无阻，而是……插翅难飞。
这场风暴，该刮得更猛烈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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