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皇家猎苑一角。
虽被留在长安,但霍昭并未真正赋闲。
经皇帝特许,他麾下最核心的“风雷骑”一部得以随调入京,驻扎于西郊大营,而霍昭则以“演练新阵”为名,获准在猎苑特定区域进行小规模操练。
这既是皇帝对他的一种安抚和监视,也未尝不是对他练兵能力的一种考校。
今日,猎苑之中,蹄声如雷,却又带着一种异于寻常汉军骑兵的节奏。
霍昭身着轻甲,立马于一处高坡之上,目光如炬,俯瞰着下方的演武场。
场中,约五百风雷骑精锐,正分为数队,进行着穿插、分割、包抄的战术演练。
他们的动作迅猛凌厉,配合默契,显然已是百战精兵。
但真正让旁观者(如果皇帝派来的监军也算的话)感到惊异甚至不适的,是演武场边缘那片稀疏林地间若隐若现的狼影。
阿月没有骑马,她穿着一身利落的胡服,站在林地边缘,口中含着一枚造型古朴的骨哨。
她的身边,雪魄昂然蹲坐,银白色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狼眸冷静地扫视着场中。
随着阿月骨哨声高低起伏、长短交错的变化,那十余头矫健的灰狼如同得到了无声的指令,时而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行,利用草丛、土丘遮蔽身形;时而骤然暴起,模拟突袭敌军侧翼或扰乱的阵脚;时而又迅速后撤,与骑兵主力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
这便是霍昭与阿月共同摸索出的“狼骑”共生战术。
狼群敏锐的嗅觉和听觉,远超人类,能提前发现伏兵、追踪敌迹;它们的机动性和凶狠,在特定战术下,能成为撕裂敌军防线的致命尖刀;而阿月,便是连接狼群与骑兵的独一无二的纽带。
“左翼,狼群扰袭,骑队右翼迂回,中路突击!”霍昭的声音通过令旗兵清晰地传达下去。
命令刚落,阿月的骨哨声便是一变。
林地边的狼群立刻如离弦之箭般扑向演武场中扮演“敌军”的左翼部队,虽未真正扑咬,但那逼真的威慑和灵活的走位,足以让久经沙场的风雷骑也必须全力应对,阵型瞬间出现了一丝凝滞。
而与此同时,骑兵主力则按照霍昭的指令,完成了漂亮的战术机动。
整个过程中,霍昭与阿月并无过多言语交流。
他于高坡统揽全局,发号施令;她于阵前沟通狼群,精准执行。
两人的目光偶尔会在喧嚣的演武场上空交汇,彼此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心领神会的默契。
身影交错,令行禁止,狼奔骑突,构成了一幅在京畿之地绝无仅有的练兵画卷。
那些隐藏在远处的监军们,看得目瞪口呆,既惊骇于狼群参与演武的诡异景象,又不得不折服于这种战术所展现出的惊人效能与霍昭、阿月之间那近乎心灵相通的配合。
练兵间隙,霍昭策马来到林地边。
阿月正拿着水囊喂雪魄喝水,见他过来,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一丝畅快,在京城的憋闷仿佛在此刻一扫而空。
“累了?”霍昭下马,将手中的马鞭递给亲卫,走到她面前。
“不累。”阿月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比在府里待着有意思多了。”
她看向不远处井然有序的风雷骑,语气带着小小的骄傲,“昭哥哥,我们的风雷骑,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骑兵,对不对?”
霍昭看着她熠熠生辉的侧脸,心中微软。
他“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那些忠诚的将士和安静的狼群,最后落回阿月身上,低声道:“有你,他们才是。”
这话语里的肯定与倚重,让阿月的心像是被温暖的泉水浸泡过一般。
她弯起嘴角,露出一抹明快的笑容。
在这远离边关的京城猎苑,在这无形的政治压力之下,唯有这熟悉的演武场,唯有与他并肩的这一刻,能让她找到真正的归属与价值。心照不宣的情谊,在汗水和默契中,愈发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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