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星堂会的前一晚，陈默在旺角的店铺后院架起了一个特制的烤炉。
“你这是要做什么？”小结巴好奇地看着他将一整只腌制好的羊羔挂在烤架上。
“伴手礼。”陈默调整着炭火的位置，嘴角带着神秘的笑，“明天是东星每月一次的堂会，各堂口的话事人都会到场。”
小结巴瞪大眼睛：“你真的要去？那可是龙潭虎穴！”
“龙潭虎穴才有趣。”陈默慢条斯理地在羊身上刷着秘制酱料，“再说了，乌鸦亲自邀请，不去岂不是不给面子？”
“可是...”小结巴欲言又止，“我听说东星的司徒浩南一直看你不顺眼，明天他肯定会找麻烦的！”
陈默手上的动作不停：“那就让他来。正好让东星的各位大哥都看看，是他们司徒先生的手段高明，还是我的烤全羊更香。”
次日傍晚，陈默和小结巴带着刚出炉的烤全羊，来到了东星总部——一家位于九龙城寨附近的夜总会。
与洪兴堂口的古朴庄重不同，东星总部充斥着张扬的奢华。金色的墙面，水晶吊灯，就连守在门口的马仔都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
“哇，东星这么有钱啊？”小结巴小声惊叹。
陈默倒是很平静：“排场越大，说明内心越虚。真正的大佬，不需要这些外在的东西来撑场面。”
在飞仔明的引导下，他们来到了二楼的会议厅。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
长条会议桌旁坐了十几个人，个个气势不凡。主位上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应该就是东星龙头骆驼。乌鸦坐在他右手边，而左手边则是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司徒浩南。
陈默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不屑，更多的是审视。
“乌鸦，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商业奇才？”骆驼眯着眼睛打量陈默，“看起来很年轻嘛。”
乌鸦站起身，难得地露出笑容：“骆驼哥，人不可貌相。陈默，把东西拿上来。”
陈默示意小结巴将烤全羊放在会议桌中央的空白处。盖子掀开的瞬间，浓郁的香气立刻弥漫了整个会议室。
“这是什么意思？”司徒浩南推了推眼镜，语气冷淡，“我们在开堂会，不是野餐。”
“司徒先生别急。”陈默不慌不忙地开始切肉，“听说今天要讨论东星未来的发展方向，我觉得边吃边谈，效率更高。”
他将切好的羊肉分装在碟子里，由飞仔明分发给在座的各位话事人。
“尝尝，这是我特制的烤全羊，用了二十八种香料，慢火烤制六小时。”陈默自信地介绍。
起初还有人犹豫，但在第一个人尝试后发出惊叹后，其他人也纷纷动起手来。
“嗯！不错！”骆驼连连点头，“这味道确实正宗！”
“肉质鲜嫩，外焦里嫩，好手艺！”另一个堂主称赞道。
只有司徒浩南没有动面前的羊肉，他冷冷地看着陈默：“我们是社团，不是餐饮集团。乌鸦，你带个厨子来参加堂会，是不是太儿戏了？”
乌鸦脸色一沉：“司徒，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司徒浩南站起身，环视众人，“东星立足的根本是拳头，不是厨艺！现在有人想用这种小恩小惠来腐蚀我们，其心可诛！”
会议室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在乌鸦和司徒浩南之间来回移动。
陈默心中明了，这是东星内部权力斗争的缩影。乌鸦代表激进的改革派，司徒浩南则是保守的传统派。
“司徒先生说得对。”陈默突然开口，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他从容地擦擦手，继续道：“东星立足的根本确实是拳头。但请问各位，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还靠收保护费、看场子，能养活这么多兄弟吗？”
他走到会议室前方，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铜锣湾最近新开了三家夜店，都是正经商人投资，聘请专业的安保公司。洪兴在那里收的保护费，比去年少了三成。”
几个堂主闻言，脸色微变。显然，他们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时代在变，江湖也在变。”陈默声音铿锵，“不懂得变通的社团，迟早会被淘汰。”
司徒浩南冷笑一声：“巧舌如簧！那你说说，东星该怎么变？”
“很简单。”陈默拿起粉笔，在旁边的黑板上画了一个金字塔，“底层，是传统的看场、保护费，这是基础，但不能只靠这个。”
他在金字塔中层画了几个圈：“中层，是正当生意，餐饮、娱乐、物流，这些能提供稳定的现金流。”
最后，他在塔尖点了一下：“顶层，是资本运作。用赚来的钱投资地产、金融，让钱生钱。”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个清晰的规划吸引了。
“说得好听！”司徒浩南打破沉默，“这些正当生意，还不是要靠我们东星的名头？没有拳头在后面撑着，谁怕你？”
“司徒先生问到了关键。”陈默微微一笑，“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东星需要的不是转型，而是升级。”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我们要从打打杀杀的社团，升级为有实体产业支撑的商业帝国。到时候，不是我们求着别人给保护费，而是别人求着与我们合作。”
这番话让在座的话事人们纷纷点头，连骆驼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年轻人，理想很丰满。”司徒浩南讥讽道，“但现实很骨感。你怎么保证你的那套能成功？”
“就凭这个。”陈默指着桌上的烤全羊，“一只羊，经过我的手，价值翻十倍。东星旗下三十八家餐饮店，经过我的改造，月利润从十五万增加到七十五万。”
他直视司徒浩南：“如果东星所有的产业都经过这样的升级，各位可以算算，那是多大的利润？”
会议室内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不少人已经开始心算。
乌鸦适时站起身：“骆驼哥，各位兄弟，陈默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提议，成立东星商业发展公司，由陈默全权负责，专门整合和升级东星的各项产业。”
“我反对！”司徒浩南立刻表态，“让一个外人掌管东星的产业，太冒险了！”
“我同意司徒的看法。”另一个堂主附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会议室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马仔急匆匆地走进来，在骆驼耳边低语了几句。
骆驼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各位，刚收到消息，洪兴的陈浩南带人扫了我们荃湾的三个场子。”
“什么？”众人哗然。
司徒浩南猛地看向陈默：“是不是你泄的密？只有你知道我们今天开堂会！”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陈默身上，这一次充满了怀疑和敌意。
小结巴紧张地抓住陈默的衣角，手心全是汗。
陈默却面不改色：“司徒先生，如果我要泄密，会蠢到亲自来这里吗？”
他转向骆驼：“骆驼哥，当务之急是处理荃湾的事情。如果信得过我，我可以帮忙。”
“你？”司徒浩南冷笑，“一个卖烧烤的，能帮什么忙？”
陈默没有理他，径直对骆驼说：“洪兴这次行动，明显是针对东星最近的快速发展。硬碰硬不是办法，但我有个主意，可以让他们吃个哑巴亏。”
骆驼眯起眼睛：“什么主意？”
陈默压低声音，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半小时后，陈默和小结巴坐在乌鸦的车里，前往荃湾。
“你刚才跟骆驼哥说了什么？”小结巴好奇地问。
“很简单。”陈默看着窗外的街景，“我让他同意洪兴的条件。”
“什么？”前排的乌鸦都震惊地回过头，“你让东星向洪兴服软？”
“不是服软，是以退为进。”陈默从容解释，“我让骆驼哥答应洪兴，退出荃湾的三个场子，但要求洪兴保证那些场子的生意不受影响。”
乌鸦皱眉：“这算什么条件？”
“你想想，”陈默微微一笑，“如果洪兴接手后，那些场子的生意一落千丈，丢脸的是谁？”
乌鸦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妙啊！到时候道上的人都会说，洪兴根本不会经营场子！”
“没错。”陈默点头，“而且我还会让那几个场子的老顾客都转到东星的其他场子。此消彼长，最后吃亏的是洪兴。”
乌鸦忍不住拍腿叫好：“高！实在是高！”
到达荃湾时，陈浩南带着山鸡等人正在一家夜总会前与东星的人对峙。
“浩南哥，好久不见。”陈默下车，坦然走向陈浩南。
陈浩南看到他，眼神复杂：“小默，你真的投靠东星了？”
“浩南哥误会了。”陈默微笑，“我只是在做生意而已。就像你也在为洪兴的利益着想一样。”
他看了看被洪兴控制的三家场子，摇头叹息：“可惜啊，这么好的位置，以后可能要荒废了。”
山鸡忍不住插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陈默故作神秘，“只是听说这几家场子的老主顾都很念旧，不知道换人经营后，他们还会不会来。”
陈浩南眉头微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经营场子不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陈默正视陈浩南，“浩南哥，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一个月内，这三家场子的营业额如果能超过在东星经营时的水平，我亲自向你赔罪。”陈默自信地说，“但如果达不到，洪兴要按原价把场子还给东星。”
陈浩南还没回答，山鸡已经跳起来：“赌就赌！谁怕谁啊！”
陈浩南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好，我跟你赌。”
等陈默回到车上，乌鸦忍不住问：“你就这么有信心？万一他们经营得好呢？”
陈默系好安全带，淡然道：“我调查过那三家场子，七成客源都是靠东星的关系维持的。洪兴接手后，这些客人至少会走掉一半。”
他看向窗外陈浩南的身影，轻声道：“而且，我会让剩下的一半也很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荃湾发生了奇怪的现象：
东星虽然退出了那三家场子，但场子周围的配套设施突然全部涨价——停车场收费翻倍，周边的便利店和餐厅也纷纷提价。
更诡异的是，总有小道消息在客人间流传，说洪兴接手后服务质量大不如前。
结果不到两周，那三家场子的客流量就减少了六成，营业额惨不忍睹。
“小默，你这招太狠了！”山鸡再次找到陈默时，已经没了之前的嚣张，“那三家场子天天亏钱，浩南哥被蒋先生骂惨了！”
陈默正在研制新的烤串配方，头也不抬：“早提醒过你们，经营场子不是那么简单。”
山鸡凑近些，压低声音：“浩南哥让我问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收手？”
陈默停下手中的动作，正视山鸡：“很简单，洪兴和东星坐下来，谈谈合作。”
“合作？”山鸡瞪大眼睛，“洪兴和东星合作？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陈默反问，“现在的情况是，洪兴不会经营场子，东星不擅长开拓新市场。如果合作，岂不是双赢？”
山鸡挠挠头：“这个...我得问问浩南哥。”
两天后，陈默接到陈浩南的亲自来电：“小默，你的提议，蒋先生同意了。”
这个结果让陈默都有些意外。他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洪兴这么快就妥协了。
“不过有个条件，”陈浩南继续说，“合作可以，但不能公开。而且，你要做中间人。”
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秘密会谈在陈默的旺角茶餐厅举行。
洪兴方面，陈浩南和山鸡代表出席；东星方面，乌鸦和飞仔明到场。而陈默，作为中间人主持会谈。
会议桌中央，依然摆着一只香气四溢的烤全羊。
“想不到我们也有坐在一起吃饭的一天。”乌鸦切着羊肉，语气嘲讽。
陈浩南面不改色：“如果不是为了兄弟们的饭碗，我不会来。”
陈默适时举杯：“各位，过去的恩怨暂且放下。今天只谈合作，不谈争斗。”
在陈默的协调下，双方最终达成了一个初步协议：洪兴和东星共同出资成立一家娱乐管理公司，由陈默全权负责，整合双方在九龙地区的娱乐场所。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洪兴和东星，这对死对头，居然真的达成了合作。
送走双方后，小结巴忍不住问：“陈默，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陈默看着窗外九龙璀璨的夜景，轻声道：“因为我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在江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陈默转身，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而当利益足够大时，仇人也能变成合作伙伴。”
就在这时，他的call机响了。看了看号码，陈默脸色微变。
“谁啊？”小结巴问。
陈默收起call机，神色凝重：
“司徒浩南。他约我明天见面。”
窗外，夜色正浓。九龙城寨的灯火如繁星点点，仿佛在预示着另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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