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澳门返港的航班上，陈默一直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何超琼的名片在他口袋里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我们真的要跟何超琼合作？”小结巴压低声音，“她可是何猷龙的亲姐姐啊！”
陈默睁开眼，望向舷窗外逐渐清晰的香港天际线：“在豪门恩怨里，亲情往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飞机降落后，陈默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让司机开往九龙城寨。这个决定让小结巴大吃一惊。
“去那里做什么？那边很乱的！”
“正因为乱，才适合谈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陈默神秘地笑了笑。
九龙城寨依旧保持着三不管地带的混乱景象。狭窄的巷道两侧挂满晾晒的衣物，各种方言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陈默带着小结巴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家招牌斑驳的茶餐厅前。
“龙叔茶餐厅”——招牌上的字已经褪色，但门口排队的人却不少。
“这家店有什么特别的？”小结巴好奇地问。
“老板娘做的菠萝包是全香港最好吃的。”陈默推开玻璃门，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内装修古朴，墙壁上挂满了老照片。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人正在柜台后算账，看到陈默时眼睛一亮。
“小默来了？还是老位置？”妇人热情地招呼。
陈默点头，带着小结巴走向最里面的卡座。这个位置很隐蔽，背靠墙壁，可以看清整个餐厅的情况。
“你经常来这里？”小结巴惊讶地发现，陈默对这里异常熟悉。
“以前摆摊的时候，龙婶经常给我留晚饭。”陈默轻声道，“有些恩情，一辈子都不能忘。”
正说着，龙婶端着两杯奶茶过来：“小默，听说你现在发达了？上市公司的老板啦！”
陈默笑着接过奶茶：“再发达也是您的晚辈。龙婶，我想跟您谈笔生意。”
龙婶擦擦手，在对面坐下：“你说。”
“我想把龙叔茶餐厅打造成连锁品牌。”陈默取出一份计划书，“您出配方和技术，我出资金和管理。利润三七分，您七我三。”
龙婶愣住了：“小默，你这是...在帮我？”
“互惠互利。”陈默真诚地说，“您的菠萝包应该让全香港的人都尝到。”
就在这时，茶餐厅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戴着墨镜的高挑女子走了进来，径直走向他们的卡座。
“何小姐很准时。”陈默起身为何超琼拉开椅子。
何超琼摘下墨镜，打量了一下环境：“陈先生选的地方很有意思。”
“这里说话方便。”陈默为两人介绍，“这位是龙婶，菠萝包做得全香港第一。这位是何超琼小姐。”
龙婶显然认出了何超琼的身份，紧张地搓着围裙：“何小姐想喝点什么？”
“奶茶就好，谢谢。”何超琼优雅地坐下，直奔主题，“陈先生，我直说了。我需要你在董事会上支持我。”
陈默搅拌着奶茶：“何小姐应该知道，我现在自身难保。霍景良和令弟都不会放过我。”
“正因为如此，你才更需要我的帮助。”何超琼取出一份文件，“这是霍景良挪用公款的证据，足够让他在监狱里待上十年。”
陈默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心中暗惊。何超琼的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狠辣。
“条件呢？”他问。
“两个条件。”何超琼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帮我拿到澳博的控制权；第二，在事成之后，把默宴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让给我。”
小结巴在桌下紧张地抓住陈默的衣角。这个条件太苛刻了。
陈默却笑了：“何小姐，您觉得我值这个价吗？”
“值。”何超琼肯定地说，“我看中的不是默宴的股份，而是你的能力。”
就在这时，茶餐厅的门铃再次响起。进来的人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竟然是何猷龙！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何猷龙冷笑着走过来，“跟我们的合作伙伴聊得开心吗？”
何超琼面不改色：“猷龙，你跟踪我？”
“我只是担心姐姐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欺骗。”何猷龙拉开椅子坐下，看向陈默，“陈先生，我们之间的协议还作数吗？”
陈默心中叫苦。这下好了，姐弟俩同时找上门，他成了夹心饼干。
“何先生，我以为我们在澳门的赌局已经结束了。”陈默镇定地说。
“赌局结束了，但游戏才刚刚开始。”何猷龙取出一张支票，“这是一亿定金。只要你放弃与我姐姐合作，后续还有四亿。”
一亿！这个数字让龙婶倒吸一口凉气，连茶杯都差点打翻。
陈默看着那张支票，突然笑了：“何先生真是大方。不过...”
他话锋一转：“我陈默虽然爱财，但更重信誉。既然先答应了何小姐，就不能反悔。”
何超琼眼中闪过欣赏之色，何猷龙则脸色阴沉。
“好！很好！”何猷龙站起身，狠狠瞪了陈默一眼，“希望你不要后悔！”
等何猷龙离开，何超琼才轻声道：“谢谢你选择相信我。”
“我不是相信你，是相信自己的判断。”陈默直视她的眼睛，“何小姐，合作可以，但条件要改一改。”
“怎么改？”
“我帮你拿到澳博控制权，但默宴的股份不能给你。”陈默坚定地说，“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整顿何家旗下的餐饮业务，保证利润翻倍。”
何超琼沉思片刻，最终点头：“成交。”
送走何超琼，小结巴才长舒一口气：“刚才吓死我了！你怎么敢同时得罪他们姐弟俩？”
陈默喝光最后一口奶茶：“在豪门斗争中，保持中立死得最快。选边站队虽然危险，但至少有一线生机。”
他站起身，对龙婶说：“龙婶，准备一下。下周开始，我们要在全港开二十家分店。”
龙婶激动得热泪盈眶：“小默，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是我。”陈默真诚地说，“当年要不是您经常给我留饭，我可能早就饿死了。”
离开茶餐厅，陈默立刻开始了他的布局。他先是约见乌鸦和陈浩南，将何家姐弟争斗的情况告知。
“这么说，我们要站队何超琼？”乌鸦摸着下巴问。
陈默点头：“何猷龙太过激进，与他合作风险太大。何超琼相对稳健，更适合长期合作。”
陈浩南沉思道：“但何猷龙掌握着澳博的实际控制权，实力更强。”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帮何超琼。”陈默眼中闪着精光，“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更让人感激。”
接下来的一周，陈默开始了他的双面间谍生涯。他表面上为何猷龙提供霍景良的情报，暗地里却为何超琼收集何猷龙的把柄。
这个危险的游戏让他如履薄冰，但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天，陈默接到何猷龙的电话，约他在私人游艇上见面。
“这是个陷阱！”小结巴坚决反对，“他肯定没安好心！”
陈默却笑了：“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有机会。”
他单独赴约，登上了停泊在深水湾的豪华游艇。何猷龙穿着休闲装，正在甲板上烧烤。
“陈先生，尝尝我烤的龙虾。”何猷龙热情地招呼，仿佛两人是多年好友。
陈默接过盘子，尝了一口：“火候有点过了。”
何猷龙大笑：“在烧烤方面，我确实不如陈先生在行。”
酒过三巡，何猷龙终于进入正题：“陈先生，我知道你和我姐姐有接触。我不怪你，在商言商嘛。”
他给陈默倒满酒：“但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提议。只要你放弃支持我姐姐，我可以给你更多。”
“比如？”陈默问。
“默宴集团进入澳门市场的独家牌照。”何猷龙抛出一个诱人的条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默当然知道。澳门餐饮市场利润丰厚，但准入门槛极高。有了这个牌照，默宴的市值至少能翻一番。
“很诱人。”陈默承认，“但恕我直言，何先生现在自身难保，拿什么兑现承诺？”
何猷龙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我听说澳博董事会对您最近的投资决策很不满。”陈默慢条斯理地说，“特别是对日本赌场的那笔投资，亏损了不少吧？”
何猷龙手中的酒杯顿了顿：“你从哪里听说的？”
“何先生别忘了，我现在也是港澳商圈的一员。”陈默微笑，“有些消息，想不知道都难。”
何猷龙沉默良久，突然笑了：“陈默，我真是小看你了。不过...”
他站起身，走到栏杆旁：“你以为我姐姐就是善茬吗？她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恐怕比你想象的还要肮脏。”
陈默心中一动，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比如？”他故作好奇地问。
何猷龙转身，直视陈默的眼睛：“比如她与司徒明的合作。”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让陈默浑身一震。何超琼与司徒明合作？这怎么可能？
“不相信？”何猷龙取出一叠照片，“看看吧，这是他们上周在曼谷见面的证据。”
照片上，何超琼与司徒明正在一家高级餐厅用餐，举止亲密。拍摄时间就在陈默与何超琼见面之后。
陈默强压心中的震惊，表面不动声色：“这能说明什么？普通商业会面而已。”
“普通会面需要特意飞去曼谷？”何猷龙冷笑，“他们是在密谋如何对付我们两个！”
游艇随着海浪轻轻摇晃，陈默感到一阵眩晕。如果何猷龙说的是真的，那他现在就处在极度危险的境地。
“何先生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陈默冷静地问。
“很简单。”何猷龙走回桌前，倒了两杯威士忌，“我们联手，先对付我姐姐和司徒明，然后再解决霍景良。”
他递过酒杯：“到时候，港澳商圈就是我们的天下。”
陈默接过酒杯，却没有喝。他在快速权衡利弊。何猷龙的话不能全信，但那些照片确实令人怀疑。
“我需要时间考虑。”陈默最终说。
“当然。”何猷龙与他碰杯，“不过要快，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
离开游艇，陈默立刻联系了何超琼。让他意外的是，何超琼坦然承认了与司徒明的会面。
“没错，我是见了司徒明。”何超琼在电话里说，“但不是在密谋对付你，而是在说服他放弃与猷龙合作。”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陈默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
“陈先生，我知道猷龙一定会挑拨我们的关系。”何超琼诚恳地说，“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在何家，我才是最适合的接班人。”
挂断电话，陈默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现在就像走在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我们该怎么办？”小结巴忧心忡忡地问。
陈默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香港璀璨的夜景。这座城市永远灯火通明，但光明之下隐藏着多少暗流汹涌。
“既然分不清敌友，那就让他们自己现形。”陈默眼中闪过决断。
他拿起电话，同时给何超琼和何猷龙发了同样的信息：
“明晚八点，默宴顶楼，烧烤派对，不见不散。”
小结巴惊呆了：“你要同时邀请他们？那不是要打起来？”
“就是要让他们打起来。”陈默冷笑，“只有在冲突中，才能看清每个人的真面目。”
他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珍藏的红酒：“通知后厨，明天准备最好的食材。我们要办一场...永生难忘的烧烤派对。”
夜色渐深，香港的霓虹依旧璀璨。但陈默知道，明天的派对之后，港澳商圈的格局将彻底改变。
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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