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望着何凌在月光下清冷的侧脸,突然问道:何凌姐,你有喜欢的神吗?
何凌摇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神族……大多不懂爱。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看透一切的淡然:像易风这样会爱的神,是极少数。愿意与其他生灵接触的,更是寥寥无几。
所以——她抬眸看向易风,唇角微扬,他几乎算是独一无二的。
易风挑眉,似乎想反驳,却又沉默下来。
何凌继续道:神族看似与永恒最为接近,实则不然。她的指尖在杯沿划过,留下一道细微的冰痕,我们无法繁衍后代,即便与其他半神种族结合,生下的孩子也只会继承另一半的血脉。
所以,每有一位神陨落,神族就离灭亡更进一步。
晴怔了怔,随即苦笑:凤凰一族……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声音轻了几分:我们一生只有一次诞下子嗣的机会,而且几乎必然是双胞胎。可如今族内……
哪里还有男性凤凰?
这句话落下,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易风忽然站起身,月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墙面上,竟有几分像人族古画中的治水先贤。他屈指叩了叩窗棂,震落几片梧桐叶。
何必悲观?他转身时眼底有星火跃动,人族早给出答案——洪水决堤便铸堤,烈日灼土则引渠。
何凌挑起眉梢:可他们依然脆弱,百年寿命不过弹指。
正因短暂,才懂何为生生不息易风指尖燃起一缕神火,火焰中浮现人族治水的幻象:无数凡人扛着竹篓在暴雨中垒石,被浪涛卷走的身影后立刻有新的青壮补上,你看,他们不是靠神力,而是靠传递。
晴突然想起长空带走的金属片——那分明是人族冶炼的痕迹。她轻触幻象中某个少年额头的汗珠,火焰竟化作凤凰形貌:所以...我们需要的不是永恒的生命,而是永恒的信念?
不止。易风挥手散去幻象,神火凝成两股纠缠的光束,神性如天穹,能容星汉灿烂;人性似地脉,可育万物生长。他看向何凌,就像姐姐掌死亡,却从不会替生灵选择何时赴死。
何凌手中的茶杯突然结出霜花,又瞬间消融:你总爱拿人族说事。
因为他们的挣扎太耀眼。易风推开窗户,夜风裹着远方的渔火气息涌入,神族习惯俯视苦难,而他们——
他指向天际若隐若现的星辰:在洪水退去的淤泥里种稻,在战火焚尽的焦土上筑城,永远仰着头把血泪酿成歌。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晴见到过这句话,易风将其写在图书馆的墙壁之上,她觉得易风此时说的和这句话最搭。
“没错,有些神甚至开始认为虚空的到来就是对于神族永恒的制止了,我绝不会认可,每个生命都有其价值,我要为其而战。”易风看向何凌,他知道,姐姐必然会无条件支持他的。
“那就去斗争吧。”何凌站起来,拍了拍易风的肩膀,便走回自己的房间。
何凌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晴望着走廊尽头紧闭的两扇房门,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家明明有四间房,何凌姐住一间,你住一间,剩下两间...
易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轻笑:终于发现了?他抬手结印,走廊墙壁突然浮现出暗金色的神纹,我们姐弟四人,是同时从神殿中诞生的概念神。
何凌掌死亡,我司白昼。易风指尖划过神纹,两道刻痕亮起银光,三弟执掌商贸,小妹承载希望。
墙壁上的神纹突然流动起来,化作一幅浩瀚星图。代表商贸的星辰泛着铜钱般的金芒,在人间丝绸之路上空闪烁;象征希望的星辰则如萤火四散,缀满各个战乱之地的夜空。
他们很少归家。易风语气有些怅然,三弟最爱混迹人间集市,此刻怕是正在西域教胡商改良驼铃;小妹...应该在南疆战场,给将死的士兵看他们子孙满堂的幻象。
晴突然想起幻境中的金属片——那上面有她从未见过的锻造纹样:这个,莫非是你三弟...
没错。易风接过金属片,注入神力后竟浮现出沙漠商队的虚影,他在楼兰古城教匠人冶炼时,把神纹刻进了模具。
“所以,他们都在未来?”
“我弟无意间碰到过一件神器,可以让他在无限远的过去和未来之间旅游,已经带着小妹去了无神唯人的时间点了。”
“所以你和何凌姐才接触过人和未来。”晴好像明白了,一切的开始,可能还得追溯到那个时间旅行的神器。
“是啊,所以今天总觉得兜兜转转又回到起点了。”易风看着楼上两个房间,“你睡的那个房间就是小妹的房间,她叫望舒。”
“我睡她房间是不是不太好啊。”如今想来,易风为了让她住的舒服,甚至将妹妹房间重新布局了下。
“那你去哪儿睡?跟我姐?”
“当然是你那儿。”
易风听到晴的回答,微微一怔,随即失笑:你倒是比我还干脆。
晴挑眉看他:怎么,你怕我半夜偷袭你?
易风摇头,无奈道:我是怕你睡不惯。
有什么睡不惯的?晴哼了一声,你房间总不会比望舒的还难适应吧?
易风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早就发现了?
晴瞥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傻子?
她第一次住进来时,就察觉到了异样——床榻的高度刚好是她习惯的尺寸,窗边的软榻上摆着她最常读的那类典籍,甚至连梳妆台上的铜镜角度都像是特意调整过的。
你妹妹的房间原本不是这样的吧?晴轻哼,你偷偷改过。
易风沉默片刻,终于坦白:望舒的房间……原本全是星图。
他抬手一挥,墙壁上突然浮现出暗藏的刻痕——密密麻麻的星轨交错纵横,几乎覆盖了整个房间。晴这才发现,那些她以为是装饰的纹路,其实是被人用术法掩盖的星辰轨迹。
她喜欢半夜爬起来演算天象,易风无奈道,所以墙上、地上、甚至床帐上全是她画的星线。
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笑出声:那你改的时候,她没抗议?
她不知道,易风轻咳一声,她去南疆前,我骗她说要重新粉刷。
晴笑得肩膀直颤,忽然觉得易风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格外有趣。
所以——她故意拖长音调,现在你妹妹的房间被我占了,你妹妹回来怎么办?
易风看着她狡黠的眼神,忽然也笑了:那就只能委屈她睡我弟那儿了。
或者,他慢悠悠地补充,让她去跟何凌姐挤一挤。
晴噗嗤一声笑出来,几乎能想象到何凌冷着脸把望舒连人带铺盖扔出门的场景。
夜风拂过窗棂,带着庭院里梧桐的清香。易风忽然伸手,轻轻拂过晴的发梢:所以……真要去我那儿?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晴抬眸看他,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怎么,术法的神也会害羞?
易风耳根瞬间红了。
“你别后悔。”
“哼,看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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