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上下,今日处处张灯结彩,一派普天同庆的欢腾景象。家家户户门前都悬挂着喜庆的红灯笼,鲜艳的绸带从枝头檐角垂落,在微风中轻轻飘荡。山道上铺满了新采的花瓣,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香气和阵阵欢声笑语。
山腰处,一顶装饰得极其华丽、以金线绣满凤凰于飞图案的大红喜轿,正由四位身着彩衣、气质各异的女子稳稳抬着,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向山顶行进。轿子轻盈,但每一步都带着庄重的仪式感。
轿内,东方晴端坐着,一身繁复精美的火红嫁衣,衬得她肌肤胜雪。厚重的红盖头遮挡了她的视线,只能透过底部缝隙看到脚下晃动的轿底板和偶尔飘入的花瓣。外面抬轿姑娘们的闲聊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瞧瞧这排场!咱们三小姐出嫁就是不一样!瞧瞧咱们四个,凤凰、鹓雏、鸑鷟、鸿鹄,五凤之中除了青鸾本尊,咱们这可算是顶配的轿夫了!”一个声音带着羡慕和打趣。
“行啦行啦,别眼热了,等你将来出嫁,族里定然也给你安排得风风光光!”另一个声音笑着安抚。
“就是!咱们可得走稳当点,要是耽误了吉时,让山顶那位尊贵的姑爷等急了,回头大小姐的责罚下来,可有你们好受的!”第三个声音带着善意的警告。
晴在轿内听着,嘴角不由微微勾起一丝甜蜜又无奈的弧度。没错,今天是她和易风的大喜之日。然而,这从山腰到山顶的漫长路程,在喜庆之余,也让她觉得有些煎熬。心里像是有只小雀在扑腾,恨不得能立刻跳出轿子,施展身法直接飞到山顶那个身影身边去。这按部就班的仪式,对她此刻急切的心情来说,着实有些磨人。
轿子有节奏地轻微颠簸着,伴随着轿夫们整齐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喘息。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感觉轿身一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山顶到了。
轿帘被轻轻掀开,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进来,搀扶着她缓缓步出轿门。即使隔着盖头,晴也能感受到山顶开阔地带吹来的微风,以及前方传来的更加浓郁的人气和一种……炽热的能量波动。
她被人引导着,一步步向前走去。脚下是柔软的地毯,周围是嘈杂却又刻意压低了的祝贺声和议论声。她能感觉到,自己正走向一个被精心布置过的高台。
就在这时,一股灼热的气浪迎面扑来!即使隔着盖头,也能“看”到前方骤然亮起的、跃动的红光。按照凤凰族的古老婚俗,新娘需要独自穿过一道象征着“焚尽过往、涅盘新生”的火焰之墙。这火墙并非凡火,而是以精纯的凤凰真炎凝聚而成,既能涤荡身心,也寓意着与火的永恒共生。
晴心中并无丝毫惧意,反而生出一股亲切感。她深吸一口气,调整步伐,毫不犹豫地、姿态优雅地迈步踏入了那道光焰交织的帷幕之中。
预想中的灼烧感并未出现,那炽热的火焰如同拥有生命般,温柔地拂过她的嫁衣和肌肤,带来一种奇异的温暖与净化之感。紧接着,整面火墙仿佛完成了使命,光华骤然内敛,迅速收缩、变形,最终化作一条流光溢彩、蕴含着精纯火元的赤色轻纱,如同拥有灵性般,轻盈地飘落下来,恰到好处地披拂在她的肩头,与她原本的火红嫁衣融为一体,更添了几分神圣与高雅。
火焰散去,视线豁然开朗。虽然仍隔着盖头,但前方高台下那个挺拔、熟悉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辨——正是易风。他身着庄重的礼服,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等待了千年。
喜悦涌上心头,但晴的目光下意识地快速扫过高台四周观礼的人群。大姐东方暮站在显眼的位置,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长老们、各族宾客……可是,她反复看了几遍,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她此刻极度想看到的身影——她的二姐,东方舞!
一种莫名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她也顾不得礼仪了,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到易风身边,借着靠近的机会,极力压低声音,带着急切和困惑问道:“易风!我二姐呢?她怎么没来?她在哪儿?”
易风闻言,微微侧过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点疑惑的茫然,他轻轻歪了歪头,反问道:“二姐?晴,你什么时候有的二姐?东方家……不是只有你和大姐暮吗?”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晴的耳边炸响!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盖头下易风模糊的轮廓:“你……你胡说什么?!东方舞啊!我们的二姐!你怎么能……”结婚就能不认亲姐了?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恐慌开始蔓延,她顾不上许多,猛地转向高台旁的大姐东方暮,声音带着颤抖,几乎是喊了出来:“大姐!二姐呢?舞姐姐在哪里?!”
东方暮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让晴心底发凉的、毫无破绽的疑惑,她微微蹙眉,语气自然地说道:“晴,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太紧张了?我们东方家,从来就只有我们姐妹二人啊。你哪里来的二姐?”
“不……不可能!”晴彻底慌了神,心脏狂跳,血液仿佛瞬间冰冷。她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视线毫无遮挡地扫过全场每一张脸——没有!真的没有东方舞!而且,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她最亲近的大姐和即将成为她夫君的易风,都用一种看待“胡言乱语者”的、带着怜悯和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巨大的荒谬感和失去至亲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二姐——!!!”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再也顾不得这是什么婚礼现场,什么礼仪规矩,转身就朝着来时的山路疯狂地奔跑下去!火红的嫁衣在风中猎猎作响,肩头的赤纱飘荡,她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二姐!你在哪儿?!二姐——!回答我!”她一边拼命奔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山道两旁的红灯笼和喜庆的装饰,此刻在她眼中都变成了刺眼的、嘲讽的背景。
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闷痛得几乎无法喘息。喉咙也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呼喊声变得越来越微弱、沙哑。
就在她感到绝望、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直接在她心灵深处响起,越来越清晰:
“晴!醒醒!快醒醒!”
这声音……是二姐!是东方舞的声音!
晴猛地挣扎,循着那声音的来源拼命追寻,眼前的混乱景象开始扭曲、模糊……
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温柔地洒满房间,驱散了昨夜残留的寒意。东方晴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额角还带着梦中奔跑惊醒的细汗。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浮雕,以及床边那张带着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的容颜——是二姐东方舞。
“晴,醒醒,做噩梦了?” 东方舞的声音轻柔,带着刚醒来时的微哑,她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去妹妹额角的湿意。
原来……是梦。一场大喜大悲、光怪陆离的梦。晴怔怔地看着二姐,梦中那种失去的恐慌和急切寻找的焦虑感还未完全消退,心脏仍在砰砰直跳。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像小时候寻求安慰那样,轻轻握住了二姐微凉的手指,仿佛要确认这份真实的存在。
感受到妹妹依赖的小动作,东方舞心中那缕因昨日切磋和深藏心事而起的愧疚感,不禁又深了一分。但她迅速用一抹带着戏谑的浅笑掩盖了过去,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道:“哟,昨天还跟二姐动手恨不得拆了我这把老骨头,怎么一晚上过去,连做梦都在喊我?这是打输了不服气,梦里找我算账呢?”
晴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热,却更紧地握了握二姐的手,还把脸在她手背上依赖地蹭了蹭。那个荒诞的梦,让她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梦里失去二姐的恐慌是如此真切,真切到让她意识到,无论易风教了二姐什么,无论二姐对易风怀有怎样的情感,二姐东方舞本身,对她东方晴而言,都是无可替代、珍贵无比的存在。 那份莫名的醋意和较劲,在可能“失去”的恐惧面前,显得那么幼稚可笑。
“才不是算账呢,”晴小声嘟囔着,找了个借口,“是梦见小时候了,就我二十岁那年,凤凰山下大雪的时候,我们俩在雪地里玩。”
东方舞闻言,眼神也柔和下来,陷入了回忆:“二姐记得。那时候你呀,还没个凳子高,看到漫山遍野的白雪,新奇得不得了,像个撒欢的小兽,不管不顾地就往雪堆里扑腾,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把你捞起来,你非得冻成个小冰凤凰不可。”她说着,指尖轻轻点了点晴的鼻尖。
提到这个,晴可不服气了,立刻翻起旧账,带着娇嗔的语气反驳:“哼!你还好意思说!也不知道是谁,当时挖了个老大老深的雪坑,还在上面铺了层薄薄的浮雪做伪装,故意引我过去!我才掉进去的!你这叫‘救我于水火’吗?这‘水火’根本就是你亲手制造的好不好!”
被揭穿童年恶作剧,东方舞顿时有些窘迫,假意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咳咳……那、那不是……当时二姐我也还是个半大孩子嘛,贪玩不懂事……”她赶紧转移话题,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好了好了,陈年旧事不提了。赶紧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从今天起,大姐和我可是要对你进行特训的,第一课——掌握我们凤凰族真正的核心力量,涅盘形态。”
“涅盘形态?”晴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昨日的疲惫与心结仿佛已被晨光和姐妹的温情彻底涤荡干净。新的修行,新的篇章,就在这温馨的晨间对话中,悄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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