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的说，凯瑟琳在那一刻，看到阿不思就像被点名的学生，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抿了抿唇，干涩地说：“是的，阿利安娜。”
明明刚才眼眶都红了，现在却好像声音都彻底平稳下来，连问候都透着不熟悉似的尴尬。
可是阿利安娜好像已经习惯这样的阿不思了，她亲密的和阿不福思站在一起，但万幸的是，她也没忽略阿不思，用她少女甜软的声音说：“我也一直在阿尔身边呢，可惜你们都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
阿不思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突然被重锤了一下，整个人都佝偻下去，“对不起！阿利安娜！真的对不起！”
他低头撑着桌子，不敢抬眼，也不敢动，情绪终于无法再克制，凯瑟琳看到一滴一滴的水痕在书本上晕染开。
阿不福思紧抿着唇，双手用力握成拳，目光复杂的看着阿不思，也看着那团挪动到阿不思身边的黑影。
“没关系的，阿尔。”阿利安娜来到阿不思身边，像是想抱抱他，可惜从身高到体型，她都太纤弱了。
阿不思甚至分不清，那团黑影哪里是阿利安娜的手，哪里是她的胳膊。
“真的对不起……真的……”他拼命摇着头，终于敢正视阿利安娜的黑影，然而还是和刚才一样，他也不知道阿利安娜的头、脸、眼睛、嘴唇究竟在哪里。
阿不福思说得对，他是不称职的哥哥，他根本不配阿利安娜喜欢，他当时根本没有好好照顾阿利安娜。
他崩溃地说：“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可是我希望你们都好好活着呀，”阿利安娜的影子忽然分出一点点，覆盖在阿不思苍白的手上，“我一直浑浑噩噩，直到你们说的‘死去’，我才重新清醒。”
“那是因为你……当时受伤了，”阿不思说，“如果我能带你去麻瓜界看医生，或者找医生来看你，你可以痊愈的。”
阿利安娜不是疯子，她只是因为小时候的遭遇、父亲因她入狱、母亲被她误杀，这样一件件的事情堆积，导致心理出现严重问题，是麻瓜口中的心理疾病。
可是那时的阿不思太年轻，太骄傲也太狂妄……太自私，他没有好好考虑阿利安娜的问题，没想过怎么去治愈她。
他敢对梅林发誓，当时和格林德沃搅和在一起，确实有为阿利安娜考虑，希望她可以光明正大生活在这个世界，可是啊……可是他当时根本没考虑到，阿利安娜最需要的是什么。
她需要爱、包容和陪伴。
可是当时的阿不思，固执的认为自己给她的，就是她需要的。
“真的对不起……”
阿利安娜轻轻靠近阿不思，认真又温柔地说：“没关系的，阿尔，我没有生你的气，我不会生你们的气的。”
海尔波一边吃东西都一边忍不住哭起来了，阿不福思也再次红了眼眶。
他们的身体看起来都垂垂老矣，偏偏某一部分灵魂被困在年轻的那时候，被困住……或者说，被扼杀在那时候，直到现在才重新复活。
凯瑟琳给他们都送了手帕，提醒道：“情绪不要太激动了，我们得想办法阻止阿利安娜继续虚弱下去。”
理论上来说，如果巫师作为灵魂留下，它的灵魂应当不朽——至少在千年内不朽，不应该这样虚弱。
阿利安娜的心理疾病都因为灵魂状态痊愈了，没道理反而更虚弱。
凯瑟琳看阿不思兄弟的情绪都稳定了些，这才说出自己的猜测：“我在我的世界听说过一些阿利安娜的情况，她是以默然者的状态死去的，这个世界应该也一样？”
兄弟二人黯然的点点头，阿不思问：“你们的世界，有关于默然者的更多研究吗？”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默然者在我们世界也出现过，而且在古代就有相关研究，反而现在那些研究都遗失了。”
在凯瑟琳生活的千年前，巫师与教廷的战争更加残酷，一部分巫师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为默然者，那时候没有默然者活不过10岁的说法，他们都太强了，越强大、越压抑，滋养出来的默默然就更强。
巫师和教廷都曾经对默然者出手，希望把他们作为战争武器使用。
这样的战争，无疑都是十分残酷的，这也让默然者的数量急剧减少，最终成为传闻。
“书上说，默然者在爆发时死去，灵魂是撕裂的状态，无法进入轮回。阿利安娜刚才说，你既陪在阿不思身边，又陪在阿不福思身边，是不是因为……你的灵魂也有几个？”
阿利安娜沉默片刻，说：“是的。”
不等凯瑟琳继续问，她轻声说：“我的灵魂，一部分跟着阿尔，一部分跟着Aber……还有一部分，跟着格林德沃。”
阿不福思难以置信的看着阿利安娜的影子。
凯瑟琳点头：“这就说得通了，跟在格林德沃身边的灵魂，应该是相对最强大的一部分？”
“是的。”阿利安娜承认。
“为什么？”阿不福思不理解。
他恨透了格林德沃，不仅是因为他勾引阿不思，更是因为他居心不良，在阿不福思看来不够真诚，也不够可靠，还很危险。
明知道阿不思心里（大概）还有弟弟妹妹，却一直撺掇阿不思跟他一起走。后来格林德沃对他动手，阿不福思也不觉得奇怪，他更想打死这个引诱他哥哥的恶棍。
结果发生阿利安娜的意外后，格林德沃直接跑了，丢下阿不思，再没出现过，也没对阿利安娜表示忏悔。
嘴上说着建立新的巫师王国，结果做得都是战争贩子的勾当，事实证明阿不福思根本没看错他！他就是那样一个做男友不合格，做伴侣不合格的战争疯子！
阿利安娜为什么要跟着他，为了报仇吗？
“因为……”阿利安娜似乎叹了口气，“我当时以为，阿尔要跟他一起离开啊。”
当她灵魂四散着死去，她心中最为牵挂的两个人，一个是从小疼爱她、照顾她的Aber，一个是她从小仰望的，崇拜的阿尔。
她想永远陪在Aber身边，也希望阿尔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抛下她其实没什么的，她本来也帮不上忙，阿利安娜一直这么觉得。
格林德沃是阿尔的男友，他们曾经那么好，阿利安娜天真的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所以，她凝聚起最后一部分灵魂，分给他，想看看他是不是可以好好照顾阿尔。
她以为，死去的她反而可以保护阿尔，在格林德沃对他不好时，也许她的灵魂能像保护神一样，保护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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