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音乐厅内,时间仿佛凝固。
灰尘在从破窗透进的稀薄光柱中缓慢漂浮,如同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
苏云晚僵立在原地,双眼彻底失去了焦距,变成两潭死水。她的右手正以一种机械而坚定的姿态,缓缓抬起,食指和大拇指蜷起,作势要狠狠戳向自己的太阳穴!
那诡异的、混合着生锈齿轮转动和冰冷心跳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已化为唯一的指令——静止,永恒的静止!
“苏云晚!”
林玄低喝一声,并指如剑,下意识就要催动那道混沌剑意,斩断那无形的控制。
然而,就在剑意即将透体而出的瞬间,他硬生生止住了!
“不行!”
这诡音的本质是“强制静止”,是规则层面的“终结”之力。他的混沌剑意虽然位阶更高,但此刻力量太弱,若强行斩灭,很可能引发规则冲突的余波,直接摧毁苏云晚被侵蚀的意识!
他不能冒这个险!
电光火石之间,林玄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甚至违背他以往所有战斗本能的选择——
他非但没有攻击,反而彻底收敛了周身所有锋锐气息,甚至主动减弱了混沌剑意的自行防护。
他张开双臂,一步上前,在苏云晚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太阳穴的前一刻,将她紧紧拥抱入怀!
不是男女之情的拥抱,而是一种毫无防备的、将自己最脆弱的状态完全展露的……接纳!
他将自己的意识,如同最纤细的触须,顺着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毫无攻击性地探入苏云晚那被诡音充斥的脑海!
他要做的,不是斩断,而是理解!是融入!是去亲身体验那“静止”规则的真相!
“轰——!”
仿佛坠入了无尽的冰海!
林玄的意识瞬间被那庞大的、冰冷的“静止”意念所淹没!
他“听”到了!
那不仅仅是生锈齿轮的摩擦,更是万物凋零、星辰寂灭、时光停滞的悲鸣!那心跳声,也并非生物的心跳,而是一个即将彻底陷入“永寂”的规则核心在衰亡前最后的、不甘的搏动!
这诡音的源头,并非恶意!它本身就是一个正在走向“绝对静止”的、残破的规则造物!它散发出的“沉寂”领域,不过是它自身状态的被动辐射!
它就像一颗即将熄灭的恒星,无差别地吞噬着周围所有的“活动”与“生机”,试图延缓自己最终的死亡!
而那些被“沉默”的学生,他们的意识并非被摧毁,而是被强行拉入了这个“静止”规则的内部,成为了维持那颗“心脏”微弱跳动的……养料!
苏云晚的女娲血脉蕴含磅礴生机,对这颗濒死的“静止之心”而言,是堪比仙丹的补品,所以它才如此“热情”地想要将她彻底吞噬!
理解了!
一切都理解了!
也就在林玄的意识彻底融入这片“静止之海”,理解其本质的刹那——
他体内那道一直自行运转、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混沌剑意,猛地沸腾了起来!
它不再是缓慢汲取能量,而是如同嗅到了绝世美味的饕餮,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吞噬欲望!
不是毁灭,不是斩却,而是要将这片“静止”的规则,连同那颗濒死的“心脏”,整个吞噬、吸收、化为己用!
混沌,包罗万象,可纳清浊,可容动静!
这“静止”规则,对他人是剧毒,对混沌剑意,却是绝佳的“食粮”!
“原来……你想要这个……”
林玄福至心灵,不再压制混沌剑意的本能。
他引导着这道贪婪而霸道的剑意,沿着自己意识的连接,如同决堤的洪流,悍然冲入了苏云晚的识海,冲向了那片“静止之海”的核心!
“嗡——!”
诡音第一次出现了变调!从那单调的沉寂,变成了尖锐的、充满了惊惧和绝望的嘶鸣!
混沌剑意所过之处,冰冷的“静止”规则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瓦解、崩碎,被强行吞噬、转化!
那些被禁锢的学生意识,如同挣脱了枷锁,茫然地漂浮起来。
苏云晚眼中的死水也开始波动,出现了挣扎的神色。
而位于“静止之海”最深处,那颗由无数生锈齿轮虚影环绕的、缓慢搏动的暗银色“心脏”,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搏动骤然加剧!
它疯狂地抽取着还连接着的“养料”,试图做最后一搏,释放出更强的“永寂”波动!
“垂死挣扎。”
林玄眼神冰冷,混沌剑意在他的意志加持下,化作一张无形巨口,朝着那颗“静止之心”狠狠咬下!
“咔嚓……嘣……”
仿佛无数锈蚀的金属同时断裂、崩碎!
暗银色的“心脏”在混沌剑意的吞噬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的齿轮虚影寸寸碎裂,最终“噗”的一声,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水泡,彻底消散!
所有的诡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笼罩音乐厅、乃至整个校园的“沉寂”领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外界的声音——风声、远处陈默的呼喊声、王胖子焦急的踱步声——重新变得清晰可闻。
苏云晚猛地喘过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获救,身体一软,瘫倒在林玄怀里,浑身被冷汗湿透,眼神恢复了清明,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与茫然。
而那些被禁锢的学生,也陆续清醒过来,茫然地看着四周,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林玄扶着苏云晚,感受着体内那道混沌剑意。
在吞噬了那颗“静止之心”后,它明显壮大了几分,流转的速度更快,颜色也更加深邃了一些。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对“静止”、“迟缓”这类规则的抗性大幅提升,甚至……隐约能模拟出一丝类似的效果?
这次冒险,收获远超预期。
“结……结束了?”苏云晚声音虚弱地问。
“嗯。”林玄点点头,目光却投向音乐厅更深处,那个原本放置“静止之心”的地方。
在那里,尘埃落定后,露出了一块半埋在腐朽地板下的、巴掌大小的暗银色金属残片,上面刻满了无法理解的、扭曲的几何纹路。
域外造物的碎片?
林玄走过去,捡起那块残片。触手冰冷,没有任何能量反应,仿佛刚才的一切与它无关。
但他能感觉到,混沌剑意对这块残片,依旧残留着一丝“食欲”。
他没有立刻吞噬,而是将其收了起来。这东西,或许罗青山会感兴趣。
扶着苏云晚走出音乐厅,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内部的阴冷。
陈默和王胖子立刻迎了上来。
“解决了!真的解决了!”王胖子看着陆续恢复清醒的学生,激动得胖脸通红,“林先生,您真是太神了!这下我们‘东方玄科技’的名头算是打响了!”
陈默也松了口气,立刻指挥队员安抚学生,进行后续处理。
林玄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感受着体内那道更加活跃的混沌剑意,以及怀中苏云晚微微的颤抖。
他明白,这只是开始。
域外文明的造物已经以各种形式渗透进来,未来的挑战只会更加诡异、更加凶险。
他需要更快地恢复力量,需要更好地掌控混沌剑意,也需要……这个刚刚初具雏形的团队,更快地成长起来。
“回去吧。”
他轻声说道,目光却已投向更远的未来。
“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主动出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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