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瓶在佩妮掌心微微发烫，光晕顺着她的指缝渗出，像握着一小团温顺的火。她没松手，也没回头，只是站在木屋门口，对着门外的阳光深吸了一口气。
斯内普跟在她身后半步，黑袍下摆扫过门槛石。他没说话，但目光扫过街角巷口，脚步比平时慢半拍，像是在确认周围有没有隐藏的魔力波动。
“他们怕魔法。”佩妮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像敲在石板上，“不是因为它危险，是因为他们没见过它能做什么。”
她抬手，将水晶瓶轻轻塞进外袍内袋。瓶身贴着胸口，那股温热还在，像是提醒她昨夜那道金光不是幻觉。
莉兹已经在市集拐角等了。小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裙子，手里攥着一根细铁丝弯成的圈，指尖微微发抖。她看见佩妮，立刻低头，又强迫自己抬头，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佩妮走过去，从包里取出一小段银丝线——系统昨晚兑换的“稳定导光材料”，普通人看不见它的魔力轨迹，但能清晰看到它发光。
“开始。”她说。
莉兹咬了下嘴唇，举起铁丝圈，照着佩妮教的咒语节奏，轻轻念出音节。银丝线颤了一下，接着，一缕淡金色的光从末端溢出，像呼吸般缓缓延展。
人群从四面聚拢。
起初只是几个卖菜的老妇人探头张望，接着是几个蹲在路边修鞋的工人停下活计。光绳在莉兹手中慢慢编织，一圈一圈，逐渐成形，最后凝成一朵半透明的雏菊，悬浮在铁丝圈中央，微微摇曳。
“这……这是灯油？”有人小声问。
“不是。”佩妮接过话，“这是光。她用自己的念头，把光编成了花。”
围观的人群静了一瞬。
有人后退半步，有人往前凑。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嘟囔：“巫术吧？哪有念头能变东西的。”
莉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光花边缘开始模糊。
佩妮没看她，只是抬起魔杖，轻轻一点那朵光花。花蕊骤然亮起，散出一圈柔和的涟漪，像风吹过水面。涟漪扫过人群，没人受伤，但每个人都觉得眼前一清，心头莫名松了点。
“知识转化”生效了。她把“心理安抚波”包装成了“光的呼吸”。
“魔法不是藏在书里的。”她说，“也不是用来打架的。它能让人看得更清，想得更稳，活得……更亮一点。”
人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
就在这时，街口传来粗重的脚步声。
三个男人摇晃着走来，脸上泛着酒红，领口歪斜，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半瓶烈酒。他们径直冲到摊位前，一脚踹翻了莉兹放在地上的工具箱。
“邪门！”领头的吼道，“教小孩弄妖法？你们是不是想把魔鬼招来？”
银丝线落地，光花瞬间熄灭。
莉兹猛地后退，撞到墙边，脸色发白。
人群哗地散开一圈，没人上前，也没人说话。
斯内普的魔杖已经滑入掌心，黑袍下手臂绷紧。他往前半步，挡在佩妮和莉兹之间，目光锁住那三人，声音冷得像冰：“再动一下，你的舌头会变成石头。”
酒瓶男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哟！小黑袍还敢威胁人？你们这些怪胎，迟早被烧死在广场上！”
他抬脚，作势要踢莉兹。
佩妮抬手，一把按住斯内普的手腕。
力道不大，但坚决。
“别。”她低声道，“他们不是敌人，只是怕。”
斯内普没动，但魔杖没收回。
佩妮松开他，走上前一步，面对三个醉汉。她没举魔杖，只是笑了笑，抬手一指。
三道轻柔的魔力流无声射出，分别落在他们头顶的帽子上。
下一秒，酒瓶男的呢帽“噗”地一声，绽开一朵红玫瑰，花瓣垂在耳边；另一个的鸭舌帽钻出一簇白色雏菊；第三人头上直接长出一串紫罗兰，顺着帽檐垂下来，蹭到了肩膀。
人群一静。
接着，爆发出哄笑。
“哎哟你这花还挺配！”有人喊。
“秃顶遮得挺严实啊！”
醉汉们愣在原地，抬手摸帽子，酒意被尴尬冲淡了大半。酒瓶男脸涨得更红，但吼不出来，只能结巴：“你……你这是妖法！变戏法吓人！”
“是吗？”佩妮走近一步，声音清亮，“可它没烧你，没冻你，也没让你摔跤。它只是让你的帽子……比刚才好看了一点。”
她顿了顿，扫视一圈围观的人：“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一个小孩拍手，“我也想要一朵花！”
“我老婆肯定喜欢紫罗兰！”另一个男人笑出声。
酒瓶男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他身后的同伴拉了他一把，低声说：“算了吧，不疼不痒的，还白得朵花。”
三人骂骂咧咧地退开，脚步踉跄，却没再回头。
佩妮没看他们离开，而是转身，蹲下来，从工具箱里捡起那根银丝线。她轻轻吹了口气，丝线重新亮起微光。
“再来一次。”她对莉兹说。
莉兹看着她，手指还在抖，但慢慢点了点头。
这一次，她念咒时声音稳了些。光绳再次延展，比刚才更亮，更流畅。佩妮没施任何辅助，只是站在旁边，偶尔用魔杖轻轻一点，调整光流的节奏。
很快，一朵更大的光花成型，这次是向日葵的模样，花心旋转着，散发出暖黄的光晕。
“送给你。”佩妮将花轻轻放入莉兹手中。
花没熄灭，反而贴着她的掌心微微跳动，像是回应。
人群安静了几秒，然后，掌声响起。
不是稀稀拉拉的，是整齐的、持续的掌声。几个孩子挤到前面，眼睛亮亮的：“我们也想学！”
“可以。”佩妮站直身体，声音传开，“只要你们不怕光，不怕自己心里的想法。”
斯内普站在她身后，一直没动。直到掌声响起，他才缓缓将魔杖收回袖中。紧绷的肩线松了些，目光从人群扫过，最后落在佩妮背上。
她没回头，但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像一道影子，也像一道墙。
佩妮从包里取出几段银丝线，分给那几个孩子。她教他们握法、呼吸节奏、第一个音节的发音。没有复杂理论，只有“光会听你说话”这一句。
十分钟内，三个孩子各自编出了一小段光绳。虽然歪歪扭扭，但确实在发光。
“这能卖钱吗？”一个男孩小声问。
“能。”佩妮说，“明天市集，你们可以摆摊。教一个人，收一个铜板。光不会少，反而会多。”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有人开始议论：“要不我也学学？修车时能照个暗处。”
“我家闺女要是会这个，嫁妆都能多两床被子。”
佩妮听着，没笑，也没回应。她只是转身，从内袋取出水晶瓶。
瓶中药液安静地流动，金光内敛，符纸贴在瓶身，压制着波动。她没打开，只是将瓶子轻轻放在莉兹摊位的角落。
药液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震颤了一下。
接着，瓶口逸出一缕极细的金丝，像蜘蛛线般飘向空中，悬停片刻，然后缓缓下坠，落在莉兹刚编的那朵光花上。
光花猛地一亮。
不是闪烁，是膨胀。光芒扩散成一圈光晕，笼罩了整个摊位，持续了三秒，才缓缓收拢。
人群彻底静了。
没人说话，没人退后，也没人笑。
他们只是看着那朵花，看着那缕金丝，看着佩妮手中不起眼的瓶子。
佩妮收回瓶子，塞进衣袋。她抬头，正要说话。
突然，莉兹轻声说：“它……在动。”
佩妮低头。
那朵光花的花心，正以极慢的速度旋转，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一点光斑，像被压缩的星核。
她屏住呼吸。
光斑一闪。
不是扩散，不是爆炸。
是投射。
一道极细的光，从花心射出，贴着地面，笔直延伸，穿过人群脚边，指向市集尽头的巷口。
巷口外，是通往禁林的小路。
光持续着，稳定，无声，像一条铺在地上的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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