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腑撕裂般的绞痛再次袭来!
眼前是无边的黑暗……最后定格的,是母亲王氏那双眼睛!
那双充满了无尽凄婉、被命运彻底碾碎、如同淬了剧毒钩子般的绝望眼神!
“謜儿……我的謜儿……”声声泣血的呼唤,穿透时空……那眼神穿透生死,狠狠刺穿了此刻李謜的灵魂!
原来所谓的“长安暴毙”,不过是他远离长安后,在龟兹被追杀者最终投毒害死的结局!长安城内,他早已是“该死”的“死人”!
“轰——!!!”
记忆的闸门在这一刻被“太子孽种”这四个字彻底轰开!
所有的痛苦、屈辱、背叛、被至亲当作棋子牺牲的绝望、被无形黑手构陷追杀的恐惧、被阉人日夜戕害的折磨、父亲那绝望的警告、逃亡路上的九死一生……如同积压了万年的火山熔岩,瞬间喷发,将他彻底吞噬!
“我曹——!”李謜浑身猛地一哆嗦,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湿透了衣背,彻骨的寒意让他牙关都在打颤。
擦!
全他妈明白了!
长安城,那个金碧辉煌的囚笼,压根儿就是他妈一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心力交瘁、疑神疑鬼的皇帝老儿李适;如履薄冰、朝不保夕、甚至连亲生儿子都无力庇护的太子爹李诵;还有那群手握重兵、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欲将他这个不听话的皇子置于死地的阉党宦官们!
在那些饿狼眼里,宗室子弟全他妈是摆在案板上的肥肉,可以随时被他们宰割!
去他娘的天潢贵胄!
去他娘的雍王!
亲娘王氏,那个温婉贤淑的太原贵女,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夺走、被构陷、被追杀,生生被逼到形销骨立!
而他这个“雍王”,变成了史书上轻飘飘一句“十八岁暴薨”!
是被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勾结阉党,硬生生害杀的!
父亲那句“孤护不住你了”的哀鸣,此刻回想,字字泣血,充满了对那无形黑手的恐惧!
现在!全他妈串起来了!
难怪吐蕃人要骂自己“太子孽种”!
难怪他们要千里追杀!
根本不是什么吐蕃的疯狂复仇!
是长安!
是那群藏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
重金买通了吐蕃的亡命之徒!
他们要斩草除根!
要让他这个被历史“暴毙”掩盖的隐患,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永绝后患!
“我擦!!!”
李謜双目赤红,猛地一掌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烛火狂跳!
一股狂暴的戾气冲天而起,几乎要掀翻屋顶!
“老子之前还他妈真以为自己是天潢贵胄,命中注定要回那长安城!结果呢?!”
“结果老子这个嫡次子,就是个被亲爹无力保护、被幕后黑手买凶追杀、被阉狗构陷毒杀、连死都要死在千里之外龟兹的——‘孽种’?!”
“狗日的贼老天!”
他仰天低吼,胸腔里翻涌着焚尽八荒的怒火与刻骨的恨意!
“呼……”一口灼热的气息喷出,李謜的眼神却在极致的愤怒之后,沉淀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如万载玄冰的杀意。
那杀意如同无形的风暴,在瞳孔深处酝酿。
“好!好得很!”他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丝狰狞到极致的弧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深处磨砺而出,带着铁锈与血腥:“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长安城里那群不敢露面的魍魉!”
“窦文场、霍仙鸣……你们这群阉狗……还有你们背后那个藏头露尾的东西……”他咬着牙,暂时只能锁定这些明面上的爪牙。
“都给老子——洗干净脖子等着!”
“老子会一寸一寸碾回长安!把你们施加在我身上、我母亲身上、我父亲身上的痛苦……”
“百倍!千倍!万倍地——奉还!”
“我会把你们——一个一个揪出来!”
“不管你们是谁,躲在多深的阴影里……”
“血债——”
“必须——血偿!”
就在李謜心魔噬魂、戾气冲天之时。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如惊雷炸响,狠狠印在李謜的左颊之上!
力道之大,让李謜的头颅都猛地一偏!
一切归于寂静!
李謜的狂暴戛然而止。
他捂着脸,脑子一片空白。
他抬眼,看到了柳眉倒竖、杏眸含煞的郭幼宁,看到了她眼睛里的锋芒。
她腰背挺直如标枪,周身气势骤然凌厉,如同出鞘的利刃。
“李謜!醒醒!”她娇叱一声,字字如掷地冰棱,“瞪大你的眼!好好看清楚!我是郭幼宁!你魔怔了!”她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李謜的视线。
不等李謜反应,她素手如电,猛地攥住李謜胸前衣襟,将他拉得更近:“听着!此地是龟兹!是我郭家!你是我郭幼宁的夫君!若有哪个不开眼的魑魅魍魉敢当真害你半分——”
郭幼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沙场特有的森寒杀气,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管他是吐蕃悍将,还是长安奸宦!老娘手中这杆枪,定戳他个窟窿对穿!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替你挡住!懂了吗?!”
郭幼宁斩钉截铁的话,瞬间冲散了李謜脑中最后的混沌!
颊上火辣辣的痛感依旧清晰,但更清晰的是郭幼宁眼中凛冽如寒锋的杀气!
“嘶……娘子……你这巴掌……还有这话……比千军万马的号角都提神……”他恢复了常态。
郭幼宁见他眼神澄净,神智归位,紧绷的心弦稍松,面色缓了下来道:“你方才那般模样,活脱脱像道观里的钟馗一样!那表情会吓死人的!”
她目光扫过他微肿的脸颊,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心疼。
“娘子说得对!打得妙!骂得痛快!”
李謜却已从床上弹身而起,动作迅猛如猎豹,“我要真成了钟馗倒好!抓尽天下鬼魅魍魉!”
他三两下蹬上靴履,抄起外袍胡乱一披。
“你要去哪?”郭幼宁看他要出去,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议事厅!立刻见爷爷!”
李謜已冲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回头,目光灼灼,锐气逼人:“吐蕃之辱,长安之仇,靠吼叫赌咒断然无用!要活命,要雪恨,靠的是实力!我要将龟兹变成铁打的城池!安西军成为百战百胜之强兵!再无人敢觊觎我们安西四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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