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们被粗暴地拽下马背,踉跄着站稳。
他们眼上的布条被猛地扯开。
刺眼的雪光让他们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当视线适应过来,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们的骨髓!
毫无征兆地,一队如同从风雪中凝结而出的唐军骑兵,出现在不远处的岩石阴影中!大约有二十余骑,呈扇形排开,弓弩半张,刀剑出鞘,冰冷的杀气锁定了使者。
他们只是静静地停在那里,如同一尊尊铁铸的雕像,为首的一名年轻校尉,目光锐利如鹰。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校尉的声音穿透风声,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拓跋久明抱拳说道:“是我。”
“原来是拓跋将军,他们是……郭将军不是说过吗?不留俘虏!”他手中的长刀寒光一闪,使者首领吓得一哆嗦。
不等拓跋久明说话。
使者首领连滚爬爬地扑倒在雪地里,声音因寒冷和恐惧而颤抖: “尊贵的唐军将军!我乃葛逻禄咄禄大酋长座下使者!奉酋长之命,特来向大唐安西军的郭幼宁将军求和!我们愿意献上我部一千头牛和两万只羊!只求将军开恩,让我们的牧民过个安稳的冬天!”
校尉锐利的目光,在使者涕泪交加的脸上反复审视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求和”,是否暗藏什么玄机。
事关重大,绝非他一个斥候校尉能决断。
他沉默的每一息,都让风雪中的杀气更凝实一分。
片刻,他微微侧头,对紧贴身侧的一名亲兵沉声道:“吹哨,示警。有‘贵客’要求见郭帅。”
那名骑兵从怀中掏出一支造型奇特的短哨,用力吹响!
尖利而极具穿透力的哨音,如同鹰唳,撕裂风雪,远远传了出去。
片刻之后,在使者们惊愕的目光中,另一个方向,影影绰绰又出现了数十骑唐军!
然后更远处,第三支、第四支……他们如同从雪地里生长出来一般,迅速而有序地向月亮石区域靠拢、汇聚!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只有马蹄踏雪的沙沙声,却展现出惊人的纪律性和对地形的掌握。
最终,在众骑拱卫的核心位置,那匹神骏的黑龙驹载着火红的身影,缓缓从风雪中行出。郭幼宁端坐马上,银盔下的眼眸深邃如寒潭,冷冷地俯视着雪地里卑微匍匐的使者。
她手中握着那杆亮银枪,枪尖在风雪中闪烁着刺骨的寒芒。
银盔下,一双凤目轮廓流丽,似蕴着塞外寒星,本该是醉人的风情,此刻却淬着冰刃般的锋芒。
那目光扫过,葛逻禄使者只觉咽喉似被无形刀锋抵住,血脉深处的恐惧瞬间焚尽了所有绮念——再不敢抬头,更遑论半分妄想。
使者脸上堆满了最谦卑的笑容,匍匐在冰冷的雪地里,双手高举着文书和节杖:
“尊贵如月的郭将军!您如同草原上最圣洁的雪莲花,您的威名让恶狼都为之颤抖!我,葛逻禄最卑微的仆人,奉尊贵的咄禄大酋长之命,向您献上最高的敬意和……最诚恳的悔过!”
郭幼宁端坐马上,火红的斗篷在风中纹丝不动,如同冰雕。她冷冷地俯视着使者,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洞悉一切的锐利和深不见底的嘲讽。
她太了解这些草原部落了。
“尔等背信弃义,勾结吐蕃,屠戮我安西军民时,可曾有半分悔意?今日兵锋所指,痛彻骨髓,才想起跪下求饶?”郭幼宁冷冷地说道。
使者脸上的笑容僵住,额头渗出冷汗,但立刻换上更加沉痛的表情:“将军明鉴!都是那吐蕃人的蛊惑!是他们用黄金和谎言蒙蔽了我们的眼睛!我们葛逻禄人,向来最敬重大唐天威!如今迷途知返,只求将军给个机会,让我们表示忏悔!”
“忏悔?”郭幼宁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葛逻禄人的忏悔,本将听得太多了。你们翻脸的速度,比这草原上的风转向还快。”
使者浑身一颤,匍匐得更低,几乎埋进雪里。
“不过,”郭幼宁话锋一转,“既然你们的咄禄酋长还算识相,主动要给我们一千头牛,两万只羊……我想知道,什么时候给我们送过来……”
她微微抬手。
亲卫上前,将使者手中托举的文书和节杖接过。
“只要郭将军同意罢兵,我们半月之内,就将牛羊送到龟兹城。”使者恭敬地答道。
“好,既然咄禄酋长这么有诚意,东西,本将收下了。回去告诉阿史那·咄禄: 第一,记住他写在纸上的每一个字!龟兹、于术,安西寸土,再让我看到一个葛逻禄骑兵的影子……”
她手中的银枪猛地向下一顿,枪纂深深插入冻硬的雪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这杆枪,认得路!下一次,它要饮的,就不只是战士的血!”
“第二,你们与大食的恩怨,安西无意插手。但若你们打着对付大食的旗号,再敢染指大唐寸土……新账旧账,一并清算!滚吧!”
“是!是!多谢将军宽宏!葛逻禄永世铭记大唐恩德!”
使者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消失在风雪中,那谦卑的姿态与来时并无二致。
风雪依旧在呼啸。
郭幼宁望着使者狼狈的背影,嘴角那丝嘲讽的弧度更深了。
她掂了掂手中象征着葛逻禄“承诺”的文书节杖,感觉轻飘飘的,毫无分量。
“一群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她低声自语,声音只有身边的亲信能听见,“今日之言,不过是寒冬里的喘息。待雪化之时……” 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寒芒更甚。
“传令各部,”她声音恢复清冷,“停止袭扰,先回于术城。”
“将军,这就……放过他们了?”拓跋久明依旧不甘。
郭幼宁翻身上马,马蹄飞驰扬起一阵雪尘。
“让他们记住,背叛大唐、背叛安西都护府的代价有多重!”她勒转马头,望向西方,“走!回去等他们的牛羊!如果他们敢食言,雍王殿下定不会放过他们!”
黑龙驹长嘶一声,载着她冲入风雪。
“对,雍王殿下定不会放过他们!”拓跋久明向战马的屁股抽了一鞭,快速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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