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到如今十二月初,滨城的空气里已浸了些清冽的凉意,算起来不过小三个月,凌蕾和吴晋衡的恋情却像被秋阳晒透的藤蔓,疯长着攀成了密不透风的暖。不能住在一起,早午间各有忙碌见不着面,可每天晚上的约饭、散步,那股子朝夕相伴的熟稔,在凌蕾心里,早和真正的夫妻没两样了。
她本就是这样的人,心眼实,没那些弯弯绕,认准了谁,掏心掏肺的好能漫出来。吴晋衡在她心里,早不是简单的男友——故事还没走到那步,她自己先在心里把红本本都描了好几遍,认定了这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既是自己的男人,那他的爹娘自然也是要用心待的。她不算传统到“嫁鸡随鸡”的地步,可“孝敬公婆”这四个字,打小听着,总觉得是分内事。于是还没正式登门,她已经追着吴晋衡问了无数遍他父母的喜好,软磨硬泡要了照片,甚至主动要了视频,隔着屏幕甜甜地喊“叔叔阿姨”,那股子热乎劲儿,倒让吴晋衡都觉得,这姑娘是真把自个儿当家里人了。
凌蕾这般掏心,吴晋衡自然没道理藏着掖着。家里的事、父母的性子,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拿到未来公婆照片那天,凌蕾盯着屏幕看了半晌,突然想:画幅卡通油画送他们吧。
她不算科班出身,可画画的底子是有的。父亲凌朝峰年轻时就爱画,中学时家里特意找了四川当地的魏先生教他,笔力练得扎实,一幅《火车开进大庆油田》还拿过省级二等奖。只是后来阴差阳错,没走艺术路,反倒凭着文科的好底子——当年高考语文离满分就差五分,三分扣在作文,两分栽在“新西兰首都是惠灵顿”这题上,愣是想不起来——走了仕途。可“虎父无犬女”,凌蕾没正经学过画,悟性却高,看几眼网上教程,素描人像也像模像样。
只是卡通漫画的比例总拿捏不好。对着照片画了几版,不是眼睛太大像外星人,就是鼻子太塌没灵气,越看越怪。“哎呦我去,”她烦躁地抓抓头发,突然想起滨城是旅游城,海边景点常有画卡通肖像的师傅,“不如去请教请教?”
离家最近的海边景点,果然有个画摊。师傅正给个黑人青年画像,小伙是利落的平头,头发卷得像刚冒头的春芽,俊朗得很。师傅笔速快,寥寥几笔,炭粉在纸上晕开,小伙的眉眼、笑起来的梨涡就活了,带着股素描特有的质感。黑人小伙举着画,连说“nice nice”,笑得露出白牙。
等师傅送走客人,凌蕾才走上前。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翘,她攥着手机,有点不好意思。
“姑娘是要画像?”师傅抬眼瞅她,手里的炭笔还没放下,带着点烟火气的嗓门,鼻梁上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他抬手推了推。
“是画像,”凌蕾把手机递过去,“但不是画我,是画照片里的人,您能画吗?”
师傅接过来,屏幕上是吴晋衡母亲的照片,五十多岁的模样,眉眼温和。“能画,能画。”
“师傅,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跟您商量下。”凌蕾咬了咬唇。
“哦?”师傅挑了挑眉,“是想砍价?看姑娘不像外地的,我给你优惠15元,怎么样?”他倒是大方,单人画像本就55元,一让就是近三成。
“不是不是,”凌蕾连忙摆手,脸颊有点热,“这是我未来婆婆,还有未来公公。我自己也画点画,就是抓不住漫画的感觉,五官比例总弄不对,看着怪怪的。想跟您请教请教,教教我,让我找找感觉——毕竟是送公婆的礼物,自己画的才最有心意嘛。”
师傅听完,又推了推眼镜,这次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姑娘倒是有心。这简单,你要是有功底,我教两下就会。卖画我收钱,教手艺,我免费。就一点,往后有人问起,别忘了说我这师傅教得好就行。”
“那太感谢您了!”凌蕾眼睛亮起来,没想到师傅这么敞亮,心里的那点拘谨顿时散了。不学白不学,她搬了个小马扎,就蹲在画摊旁。
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师傅教了个口诀:“眼距等于一眼宽,鼻尖到眉三庭间,漫画要俏别写实,嘴角翘点更讨喜。”他用手指在照片前比划,拇指和食指框出眉眼的范围,“你看,把真人的比例‘夸张’一点,眼睛放大,下巴收尖,那股子动漫劲儿就出来了。”
凌蕾跟着比划,照着口诀调比例,果然,笔下吴晋衡母亲的画像活了——烫卷的短发带点俏皮的弧度,眼角的细纹被画成弯弯的笑纹,眼神里的温和掺了点漫画特有的灵动,既像真人,又透着股子可爱。她越画越顺手,铅笔在纸上沙沙响,连师傅都说:“姑娘有底子,一点就透。”
一整个下午,她都守在画摊旁。师傅接了两单生意,她就在旁边看,有时手痒,索性拿起炭笔帮忙。来画像的多是外国人,其中一对荷兰夫妇带着俩孩子,一家四口站在画摊前,爸爸高鼻梁蓝眼睛,妈妈抱着小女儿,大男孩背着双肩包。凌蕾先用英语跟他们聊了几句,问他们喜欢写实还是卡通,然后拿起笔,凭着素描功底,把孩子们的憨态画得活灵活现。没想到画完,荷兰夫妇盯着凌蕾的画直点头,反倒更喜欢她这“临时徒弟”的手笔。他们用英语夸她“画得像童话里的人”,硬是给了双倍价钱,把师傅和凌蕾画的两幅都买走了。
“这钱得给您。”凌蕾把钱塞给师傅,师傅教她手艺没收钱,哪能再分他的收入。师傅拗不过她,笑着收下:“你这姑娘,实在。”
一直到傍晚,天擦黑了,海风带着潮气凉下来,凌蕾才收拾东西准备走。临走前,她跟师傅加了微信:“以后画的时候遇着问题,还能请教您不?”师傅笑着应了。
往回走时,凌蕾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海边的路灯亮起来,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摸了摸画夹里的半成品,嘴角忍不住翘起来——这事得瞒着吴晋衡,等画好了给他爸妈,准是个大惊喜。
沿着海边散了会儿步,晚风吹散了一下午的疲惫,她掏出手机看时间,吴晋衡该等急了。加快脚步往约好的饭馆走,心里盘算着:今晚先不告诉他,就说自己逛了一下午街。嗯,就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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