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蕾要去英国公派留学的事,自然没瞒过父母。
“公派留学怎么能不去?”欧阳梵清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个银色计算器,指尖在按键上轻轻点着,“咔嗒、咔嗒”的细碎声响里,满是她一贯的精打细算,“咱虽要花点钱,但值啊!这账我算得明明白白——别人家花大几十万送孩子留学,咱这又有含金量、时间又短,多好的机会!”她说着抬头看向凌蕾,眼里亮闪闪的全是支持,心里门儿清:这留学的价值,远不是计算器上那串数字能衡量的。
凌朝峰却没那么轻松。他靠在阳台栏杆上,手里捏着份叠得整齐的报纸,目光却压根没落在字上——报纸边角都被他捏得发皱,视线飘向窗外成都的楼群,眉头拧成个川字,满脑子都是担忧:“女孩家一个人去国外,到底安不安全?能不能应付得过来?”他早听人说英国不禁枪,虽没美国那么猖獗,但总觉得不如国内踏实;在他心里,中国才是这世界上最让人安心的地方。
可终究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欧阳梵清虽是个出了名的工作狂魔,这次也硬跟单位请了假,坐上了从成都去往滨城的火车。她还是那副“无敌硬骨头”的性子,将近十二个小时的旅途,愣是全程坐着硬座没挪窝——不为别的,就为硬座比硬卧能省两百多块,这笔钱留着给凌蕾买英国用的转换插头,多实在。
对于母亲的到来,凌蕾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把她当个无关紧要的摆设:自己该上班上班,该整理留学资料整理资料,连递杯水的功夫都少。偶尔欧阳梵清问一句“英国冬天冷不冷”,她也只“嗯”一声就带过,依旧自顾自按自己的节奏生活。
欧阳梵清看着女儿这屋子,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乱得实在没法形容:沙发上搭着几件外套,桌上散着留学申请单、空咖啡罐,连地板都蒙了层薄灰。可她也没多收拾,只拿温水蘸了抹布,简单擦了擦地;桌上的杂物倒按类别码得整整齐齐,至于凌蕾的衣服和虚掩着门的房间,她是半分不敢动——万一女儿找某件东西找不到,少不得要跟自己发通火,犯不上。
就这么呆了将近五天,凌朝峰听老伴在电话里细细说了女儿的状态,才算真正放下心:眼见为实,女儿是真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过得还不错。
可欧阳梵清却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她本就是个强势的人,心里早把账算得清清楚楚:别的先不说,吴晋衡在凌蕾家住了多久、吃了多少?女儿为他付出了多少?哪能一句“分手”、一句“父母不同意”就轻飘飘翻篇?“我女儿脾气好,不跟他计较,我可没这么好的脾气!”她跟凌蕾念叨,“必须找这个姓吴的,要个说法!”
凌蕾也是个精打细算的“财迷”,心里门儿清谁的时间都金贵,自己之前确实付出太多。听母亲这么说,她当即点头赞成,先给吴晋衡发了条微信要到电话号码,转手就给了欧阳梵清。
这天上午十点多,吴晋衡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四川成都。他心里猛地动了一下:前几天刚收到凌蕾的微信,这肯定是她妈妈欧阳女士。
停顿了三秒钟,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尽量放得平和:“喂,您好。”
“嗯,吴晋衡是吧?我是凌蕾的妈妈。”电话那头,欧阳梵清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却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劲儿。
“阿姨好。”吴晋衡依旧保持着礼貌,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笔杆。
“嗯,也就不多跟你绕弯子了,”欧阳梵清语速不快,却很干脆,“今天有时间的话,就跟我见个面吧,有话要和你说。”没等吴晋衡多问,她就挂了电话。
直到当天下午三点半,地点还是凌蕾家。吴晋衡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门很快开了,欧阳梵清站在门后,眼神犀利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侧身把他让进来。
吴晋衡今天穿得很清爽:浅蓝色短袖洗得有些发白,却干干净净;白色长裤烫得平整,没有一丝褶皱;脚上是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头发也不再是之前刻意梳的三七分,软乎乎地贴在额前,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倒比从前多了几分少年气。
“坐吧。”欧阳梵清指了指沙发,自己先在对面椅子上坐下,刚坐稳就开了口,嗓门一下提了起来,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活像老师批评犯了错的小学生,“我说你这小伙子挺有问题的!我们家女儿是哪点对你不好?你自己凭良心说!咱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我说我女儿让你吃干抹净了,也不过分吧?一句轻飘飘的‘不合适’,一句‘家长不同意’,就能把之前那些日子全抹了?”
她没给吴晋衡插话的机会,紧接着又是一顿输出:“小伙子,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再说,你以为我们真那么看好你吗?换句话说,一个男孩子家家的,到现在都没能力在滨城买套房,吃住都靠着女方,就算是有点小手段,你自己就不害臊吗?这不就是个凤凰男吗!”话说得确实不怎么好听,每一句都像小锤子似的,敲在吴晋衡身上。
“哎呀,欧阳阿姨,实在是对不起……”吴晋衡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杆微微弯着,头也低着,活像个被训话的犯错小孩,语气里满是谦卑,“真的,感情这事儿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我也很抱歉。但事已至此,该怎么解决,咱就怎么解决吧,我……”他嘴里反复道歉,可眼底却没多少慌乱——他心里有主心骨:两人早不爱了,再没复合的可能,现在只求把这事尽快了了。
欧阳梵清本也没想着撮合,就是咽不下女儿吃亏的气,要找这个“白吃白喝”的家伙讨个说法。最终,两人谈定:吴晋衡给凌蕾一万块钱,算是精神和青春损失费。
吴晋衡心里门儿清:比起后续不必要的麻烦和纠缠,一万块钱确实不算多。他满口答应,当即起身说:“阿姨,咱现在就去取现金。”两人一起下了楼,拐过两个路口就有个Atm机。吴晋衡插卡、输密码、点“取款”,动作麻利,很快就从出钞口拿出一沓崭新的百元钞,数都没数,直接递到了欧阳梵清手里。
“那欧阳阿姨,我就先走了,再见。”吴晋衡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点轻松的神色——这事算是解决得干净。
欧阳梵清把钱仔细塞进随身的布包里,也悄悄松了口气。她看着吴晋衡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小伙其实也还行,起码态度够谦卑,没敢跟自己耍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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