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金星走到那棵孤零零的古老蟠桃树下，双手快速捏了一个玄奥的法诀，指尖流淌出淡金色的仙灵之气，如同丝线般缠绕上粗壮的树干。口中念念有词，是某种古老而晦涩的音节。
随着他的施法，那棵蟠桃古树仿佛被唤醒了一般，虬结的枝干微微颤动，散发出柔和而古老的翠绿色光晕。
光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迅速笼罩了整棵桃树，以及树下的石亭和站在亭中的四人。
一道肉眼难辨、却能被神识清晰感知到的、蕴含着勃勃生机与玄妙道韵的无形屏障，悄无声息地合拢，将内外隔绝开来。
太白金星放下手，松了口气，对观音菩萨说道：“好了，现在可以放心说话了。早些年，我借着这棵蟠桃树残存的先天灵根本源，布下了一个‘先天乙木遮天阵’。阵法范围之内，自成一方小天地，可以屏蔽天机窥探，隔绝因果推算。咱们现在说什么，天道也听不见、算不着，不用再打哑谜、对暗号了。”
观音菩萨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仔细感应了一下周围这层无形的屏障，脸上露出惊讶和赞叹的神色：“好精妙的阵法！以先天灵根为基，引动其本源生机，模拟混沌初开、天道未显时的蒙昧状态，从而规避后续天道的感知……妙啊！这可比我那需要耗费大量材料、还得拼死拼活运转的‘瞒天过海阵’好多了！方便，持久，还……不怎么消耗自身真气！”
她作为阵法大家，一眼就看出了这阵法的核心原理和优越性，心里不由得有些羡慕嫉妒恨。
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一棵先天灵根撑场面，之前给那两个小祖宗布阵何至于累得吐血？直接往树下一拉，什么事都解决了！ 果然，土豪的快乐她想象不到。
“雕虫小技，雕虫小技，仗着祖宗余荫罢了。”太白金星嘴上谦虚，脸上却难免露出一丝得意，顺便示意观音菩萨可以开始了。
观音菩萨定了定神，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她这些天在南山港的“惊险”经历，原原本本地道来。
从陈怀生和陈范星上门求助，发现他们真气被封印、身负特殊气息，为他们布阵隐藏气息时遭遇的波折，以及从陈怀生口中得知的、关于陈木川可能被困在某个结界中的模糊信息……
她讲得条理清晰，但语气中难掩疲惫和后怕。
太白金星听得十分专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桌面，时不时点点头，或者插嘴问一两个关键细节。
待观音菩萨讲完，太白金星沉默了片刻，手指停止敲击，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观音菩萨，缓缓说道：“观音大士，你我心中所想，恐怕是一致的。陈木川那家伙……他培养这两个徒弟，所图非小。如果我没猜错，他的最终目的，恐怕就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简单的对抗或者逃避，而是……‘取代’。”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禁忌的沉重：“取代那‘混沌’，然后……凭借‘创世’之力，重开天地，再定乾坤！”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亲耳从太白金星口中听到这石破天惊的结论，观音菩萨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咚咚”狂跳！
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干涩：“取代混沌……重开天地……这……这对他们两个孩子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陈怀生和陈范星在未来面对的、无法想象的艰难和牺牲。
太白金星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修真之道，逆天而行，哪有什么残忍不残忍？说到底，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技不如人！当年天庭崩塌，末法降临，我们连自保都勉强，更别提挽天倾了。如今天塌下来，我们顶不住，却要将这救世的希望，寄托在两个小辈身上……唉，说来惭愧啊！”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充满了无力感。
观音菩萨也沉默了，是啊，如果他们足够强大，何须让后辈去承担如此重任？她幽幽一叹：“陈木川……他这是下了一盘多大的棋啊！可他现在人不见了，这棋……我们该怎么接？连个棋谱都没有！”
一旁一直竖着耳朵听、没怎么插话的孙悟空，此刻终于忍不住了，他挠了挠脸颊，插嘴道，语气难得的透彻：“要俺老孙说啊，陈木川就是心思太重！老想着什么逆天改命、对抗命运！你看俺，从当年被压在五行山下，到后来保唐僧西天取经，再到如今这末法时代，俺早就看明白了！有些事儿，它就是命！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你越是拧着来，它越是让你不痛快！你看俺现在，不也活得挺自在？再说了，他陈木川搞这么一出，万一真让他搞成了，你们咋知道这就不是‘命’里该有的一环呢？说不定啊，这天道早就把这一切都算进去了，就等着他往里跳呢！”
这番话一出，观音菩萨和太白金星都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向孙悟空。
观音菩萨心中更是微微震动：这猴子……平日里看起来莽撞冲动，没想到心里竟如此通透？当年怎么没看出来他有这般见识？
她罕见地对孙悟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大圣此言……倒是有几分道理。天命难测，或许我等皆是局中人。”
孙悟空见菩萨认同，更来劲了，盘腿坐在石凳上，拿起刚才摘的桃子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继续说道：“要俺说，最不是东西的就是那个‘天道’！它压根就没想给咱们留活路！什么狗屁末法时代？俺看就是它自己懒得干了，嫌管理三界太麻烦，想早点下班！所以干脆把‘混沌’这玩意儿招来，把天地重启一遍，它好落个清静，早点退休！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噗——！”太白金星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剧烈咳嗽起来。
观音菩萨更是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被阵法光晕笼罩的天空，虽然明知道阵法能隔绝天道感知，但孙悟空这话实在太“大逆不道”了！
这简直是指着鼻子骂老板是懒政怠政的混蛋啊！这要是放在外面说，一道九霄紫雷劈下来都是轻的！她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慎言！慎言！大圣！这话心里知道就行，别说出来！吓死个人了！”
孙悟空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怕啥！这不有老白这破树挡着嘛！再说了，俺老孙说的都是实话！”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惊肉跳的感觉，观音菩萨把话题拉回正轨：“好了好了，先别管天道想不想退休了。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找到陈木川！只要找到他，一切疑问或许都能迎刃而解！”
太白金星咂咂嘴，一脸郁闷：“找？说得轻巧！这家伙比泥鳅还滑溜！他要诚心躲起来，谁能找得到？我要能找到他，非先揍他一顿不可！哪有这么当师父的？把这么重的担子、这么危险的路子，扔给两个半大孩子！自己倒跑没影了！”
观音菩萨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不过，陈怀生找袁守城的那个传人赛师父算过一卦，虽然没算出具体位置，但也看到了一些模糊的景象……”
她把陈怀生描述的——那片破碎的山河、悬浮的虚无、巨大的阴影、古老混沌的气息——又详细复述了一遍。
太白金星听完，皱着眉头，手指抵着太阳穴，苦苦思索：“破碎山河……悬浮虚无……巨大阴影……三界之中，有这种地方吗？归墟？幽冥缝隙？还是某个已经崩坏的古神遗迹？……”
他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摇了摇头：“信息太模糊了，范围太大，不好找啊。”
他沉吟片刻，说道：“我一直尝试在联系天上那位……白泽。他跟陈木川私交甚笃，或许会知道些内情。如果连他都不知道陈木川的下落，那恐怕就真的没人能找到了。”
太白金星心道，但这都多长时间过去了，还是联系不上。
观音菩萨点了点头：“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希望白泽那边能有线索吧。”
夜色渐深，蟠桃树的翠绿光晕在夜色中静静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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