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协会江城分部的会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气氛有点凝重。
陈怀生大喇喇地瘫坐在一张看起来年头不短、皮革都有些磨损的会客椅上，翘着二郎腿，手指头正百无聊赖地掏着耳朵，脸上写满了“有屁快放”的神态。
坐在他对面的，是协会的会长，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六十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中式盘扣上衣、面色红润但眉宇间带着深深倦容的老头。
会长没在意陈怀生那副吊儿郎当的坐姿，只是默默地将一份厚厚的、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推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怀生啊，看看这个。”会长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长期熬夜和处理麻烦事留下的疲惫。
陈怀生停下掏耳朵的动作，斜睨了一眼那份文件，没伸手，只是用下巴点了点：“这啥玩意儿？又是哪个山沟里的黄皮子成精偷鸡了？还是哪儿的坟头冒黑烟需要平事？这种小活儿你随便派个人去不就得了，还用得着专门把我叫来？”
他最近接委托接到手软，有点飘，觉得会长亲自召见肯定没“好事”，钱少事多风险大。
会长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浓茶，呷了一口，才缓缓说道：“这次不一样，是个大活儿。协会里思来想去，掂量了半天，恐怕……也只有你能接得下，办得稳妥。”
“哦？”陈怀生一听“大活儿”，眉毛挑了挑，来了点兴趣，总算坐直了些身子，伸手拿过那个牛皮纸袋，嘴里还嘟囔着，“大活儿？报酬咋样？可别又拿几张破符箓糊弄我，我师妹最近饭量又涨了，缺钱！”
他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抽出里面的文件，快速浏览起来。
文件抬头是醒目的红色加粗字体——“【绝密】关于‘混沌真理教’异常动向及干预方案（草案）”。
“混沌……真理教？”陈怀生念出这个名字，嘴角撇了撇，这什么中二病晚期取的名号？
他继续往下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文件内容大致是：江城近期出现了一个名为“混沌真理教”的地下邪教组织，其核心教义极其反智且危险，宣称“混沌乃万物本源、终极福音”，鼓吹“现行三界秩序是对生命进化的束缚”，要求“停止维系九十九重天结界，迎接混沌降临，让众生回归本源状态”等等。
根据潜入该组织的线人最新传回的情报，混沌教正在策划一个名为“江城升维”的疯狂行动，意图利用某种邪门阵法或仪式，将整个江城拖入一个临时的、不稳定的异空间夹缝中。
以此作为筹码，威胁天上那位负责监控混沌动向、维系结界稳定的白泽大神，逼迫他“释放混沌”！
陈怀生看到这里，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
他抬起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会长，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不是……会长！你确定这情报没错？这他妈是一群什么品种的神经病啊？！还‘拥抱混沌’？还拿江城几百万人口当人质威胁白泽？！他们是不是集体得了小儿麻痹把脑子给瘫坏了？！这他妈是人能想出来的计划？！”
他气得直接把文件摔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这已经不是反社会了，这是彻头彻尾的找死！还拉着几百万人一起垫背！
会长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反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又深深吸了一口烟，才无奈地说道：“我也希望是线人搞错了，或者这是个恶作剧。但很遗憾，多方印证，情报基本属实。这群人……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而且，他们已经搜集到了不少举行仪式所需的关键‘材料’，其中一些……带着很浓的混沌气息。”
他顿了顿，看向陈怀生，眼神变得锐利了一些：“怀生，你我都清楚‘混沌’意味着什么。那玩意儿根本不是什么‘福音’，是彻头彻尾的毁灭和终焉！是连当年全盛时期的天庭都扛不住的灭顶之灾！按理说，关于混沌入侵，在末法时代降临、天庭隐退之后，就已被最高层联手封锁了消息，凡间根本不可能有详细记载，更别提形成一套完整的、蛊惑人心的邪说体系了。所以……”
会长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这混沌教的背后，必然有知晓内情、可能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在指点！很可能……也是从上面下来的‘老朋友’。”
陈怀生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也是那时候下来的？
他捕捉到了会长的用词，下意识反问：“会长您……也是那时候从天庭下来的？”
会长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追忆和……落寞？语气平淡：“陈年旧事了，不值一提。当年浩劫，天庭崩解，众星陨落，我等幸存之辈，不过是侥幸逃得一命，散落凡间，苟延残喘罢了。当年，我也只是个在南天门值守、微不足道的小小天将而已。”
南天门守将？那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不过他马上又把思绪拉回了正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妈的！真是阴魂不散！早就听太白星君说过，有些老不死的家伙，在天上争权夺利，到了凡间也不安生，总想着搞点大新闻！这下好了，直接玩脱了，想把混沌这尊瘟神请过来？！他们是不是忘了混沌六亲不认、所过之处连规则都给你啃没了？！玉帝老爷和王母娘娘当年何等神通，不也差点栽了？最后要不是三清圣人豁出老本联手，这会儿三界早他妈重启了！这群傻逼是嫌命长还是怎么着？”
他越说越气，尤其是想到这帮疯子还要拿江城几百万人，包括他师妹当筹码！师妹要是出了事…… 他不敢想下去。
现在陈范星的混沌体还在刚刚起步的时期，最好不要让她接触真正的混沌，否则怕是要被瞬间同化。
“还有！”陈怀生猛地想起来，“他们居然敢去威胁白泽？！真把他惹毛了，就混沌教这群乌合之众，加起来够他老人家一巴掌拍的吗？他们哪来的勇气啊？梁静茹给的吗？！”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作死行为。
提到白泽，陈怀生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阵思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白叔……好久没消息了。
从下山到现在，快三个月了，白泽一次都没联系过他们。
以前在道场，虽然白泽也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总会隔三差五回来看看，带点新奇玩意儿，考较一下他们的功课。
可现在……就好像……在故意躲着我们一样？
这个念头让陈怀生有点不舒服。是因为师父的事？
他甩了甩头，把这点杂念抛开，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他重新拿起那份合同，翻到最后一页的报酬明细——灵石若干、协会贡献度大幅提升、一次进入协会秘库挑选宝物的机会、以及……一笔相当可观的现金。
宝物就算了，自己用不着，到是可以换成等价的现金……或者找一个能压制陈范星混沌体的东西。
啧……报酬倒是挺丰厚。
陈怀生舔了舔嘴唇，够给师妹买好多顿大餐了！而且……这事牵扯到混沌，万一真让他们搞出点幺蛾子，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身负混沌本源的师妹！
于公于私，这活儿都得接！
他不再犹豫，抓起茶几上的笔，龙飞凤舞地在乙方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陈怀生。
字迹一如既往的……狂放不羁的丑。
“行！这活儿，我接了！”他把笔一扔，身体向后靠进椅背，眼神里重新燃起了那种混不吝又带着点凶狠的光芒，“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老不死的在后面搞风搞雨！”
会长看到陈怀生签了字，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好！怀生，有你出手，我就放心了！协会会全力配合你，需要什么支援，尽管开口！”
陈怀生站起身，把合同塞进自己那个看起来快散架的帆布包里，拍了拍会长的肩膀：“放心吧老头儿！保证把事情办得妥妥的！对了，先预支点活动经费呗？打听消息、吃饭住宿都要钱啊！”
会长：“……” 这小子！ 他无奈地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密码六个八，里面有十万，算前期经费，不够再说。”
陈怀生毫不客气地接过卡，揣进兜里，挥了挥手：“走了！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吊儿郎当地走出了会长办公室。
看着陈怀生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会长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忧虑。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凡俗街景，喃喃自语：
“混沌教……背后的手，到底会是谁呢？但愿……怀生这孩子，能应付得来。这江城……怕是又要起风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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