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青光流转的刨子,眼神在潘学斌和梅兰芳之间来回扫视。狂乱稍退,但技术狂人特有的固执与怀疑依旧浓烈。
“合作?小娃娃,口气不小!”他声音沙哑,带着刨木头般的粗粝感,“老夫钻研此道无尽岁月,尚且无法令其稳定运行三息!你凭何自信?”
潘学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右手,掌心的七芒星印记温和而持续地散发着七彩光晕。他走到一堆刚刚因榫卯对接误差毫厘而崩散的木料前,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断裂处。
“前辈,您看这里,”潘学斌的声音平静,带着技术人员特有的专注,“这个榫头,您要求的是绝对直角,与卯眼零误差配合。理论上没错。但在灵寂之地,构成物质的本质是能量和执念,它们并非绝对刚性,而是存在极其微弱的‘情感弹性’。”
他催动七芒星印记,一丝微不可察的七彩光丝渗入断裂的榫头。光丝没有强行修复,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感知着木材内部残留的“记忆”——那是树木生长时对阳光的渴望,被砍伐时的不甘,以及在鲁班手中被反复雕琢时的“紧张”与“抗拒”。
“感受到了吗?”潘学斌抬头看向鲁班,“它本身就在微微‘颤抖’。您的绝对标准,与它的本质存在细微的冲突。强行压服,只会引发更剧烈的反弹,就像拉紧的弓弦,终会断裂。”
鲁班眉头紧锁,他一生与木材为伴,却从未以这种方式“感受”过材料。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粗糙的手指触摸那截被七彩光丝包裹的榫头。一瞬间,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情绪”波动,顺着他的指尖传入他的感知。
那是……委屈?
鲁班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茫然的神情。木头……也会有情绪?
“荒谬!”他随即低吼一声,试图驱散这匪夷所思的念头,“材料就是材料!工具就是工具!”
“工具无情,但执念有。”梅兰芳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不知何时已走到近前,目光落在那些飞舞的、试图自动组合却屡屡失败的刨花上,“便如我台上的一颦一笑,看似精准到了极致,若失了角色本身的‘魂’,不过是无生命的提线木偶,何来感动可言?前辈苛求器物完美,可曾赋予它们存在的‘意义’?若无魂,再完美的躯壳,亦不过是空中楼阁。”
鲁班身躯一震,梅兰芳的话如同另一把无形的刨子,刨开了他心中某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他怔怔地看着自己那双创造无数巧夺天工之作的手,第一次产生了疑问:我造的,到底是什么?
吴孟达躲在远处一块巨大的、刻满奇怪符文的木盾后面,探出脑袋小声嘀咕:“哇,一个戏痴,一个木痴,再加上我们潘师傅这个技术痴,这下真是痴人开大会了……”
他的分身紧紧抱着达叔的腰,带着哭腔:“达哥,我怕……那老头眼神好像要把潘师傅当木头刨了……”
曹查理博士则完全陷入了学术狂热,拿着一个能量记录仪疯狂记录数据,嘴里念念有词:“情感弹性系数……执念物质化阈值……奇迹!这是灵魂工程学的奇迹!”
潘学斌趁热打铁,指向鲁班手中那把青光刨子:“前辈,您的刨子能修正能量结构,我的印记能调和能量流动与情感共鸣。我们合作,不需要一次成功。我们先设定一个小目标——不做复杂的‘魂力传动轴’,只做一个最简单的、能稳定吸收并储存一丝‘快乐’情绪的灵魂榫卯。”
他指向一片刚刚飘落、形状还算完整的刨花:“就用它。您用刨子引导能量,构建最基础的榫卯结构雏形,我用印记调和刨花本身的情感抗拒,并尝试导入一丝‘快乐’作为粘合剂。成败不论,只求过程。”
“快乐?”鲁班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个词对他而言似乎比最复杂的机关图还要陌生。他一生追求技艺极致,快乐是什么?是完成一件完美作品时的短暂满足?但那满足之后,往往是更深的、对下一个“更完美”的渴求,循环往复,何来快乐?
潘学斌看向吴孟达。
达叔立刻心领神会,虽然腿肚子还在打颤,但还是硬着头皮,脸上堆起他那标志性的、充满市井智慧的滑稽笑容,拉着分身一起走了出来。
“快乐啊?这个我熟啊!”吴孟达搓着手,开始手舞足蹈地讲起他当年在片场偷吃道具烧鹅,结果被导演追着满场跑的糗事。他的分身在一旁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导演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故事本身并不高级,但达叔讲述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对往昔荒唐岁月的怀念和乐在其中的情绪,却无比真实而鲜活。
一丝极其微弱、却温暖明亮的金色光点,随着他的讲述,从他身上飘散出来。那是纯粹“快乐”的情感碎片。
潘学斌立刻引导七芒星印记,小心翼翼地捕捉到那一丝金色光点,如同呵护风中残烛般,将其护送到那片被选定的刨花上方。
“前辈,请!”潘学斌低喝一声。
鲁班眼神一凝,虽仍有疑虑,但技术狂的好奇心终究压过了一切。他低喝一声,手中青光刨子对着那片刨花轻轻一推!
没有狂暴的能量,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流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在刨花上勾勒出最简单、最基础的榫卯结构线条。这一次,他没有追求绝对的横平竖直,而是下意识地,带上了一丝潘学斌所说的“弹性”概念,线条微带弧度,仿佛蕴含着某种呼吸。
与此同时,潘学斌操控着那丝“快乐”金芒,轻柔地融入正在成型的榫卯结构之中。七彩的调和之力包裹着刨花本身,抚平它因被强行改造而产生的细微“抗拒”。
梅兰芳屏息凝神地看着。他不懂工程技术,但他能感受到那刨花之上,一种奇妙的变化正在发生。死寂的木材,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那简单的榫卯结构,不再仅仅是冰冷的几何图形,而是有了一种……“期待连接”的意向。
榫卯结构成型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没有爆炸,没有崩散。
那片小小的刨花,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混合着青色流光与金色暖意的光芒。它不再试图变化,也不再崩溃,就那么稳定地存在着,像一个初生的、沉睡的婴儿。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十秒钟过去了!
它依然稳定!
“成……成功了?”吴孟达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的分身已经高兴地翻起了跟头,虽然动作笨拙差点摔个嘴啃泥。
曹查理博士看着能量记录仪上那条前所未有平稳的曲线,激动得差点把仪器扔出去:“稳定!超出理论值百分之三百的稳定!情感共鸣系数正在缓慢提升!上帝啊……不对,是三清祖师啊!这简直是神迹!”
鲁班呆呆地看着那片悬浮的、稳定的灵魂榫卯,手中的青光刨子第一次忘记了挥舞。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个小小的结构内部,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温和而坚韧的力量正在缓缓流淌。那不是他熟悉的、狂暴的创造之力,而是一种……滋养与维系之力。
完美吗?远远谈不上。结构简单,能量微弱。
但它“活”着。它有着属于自己的、微弱却真实的“呼吸”。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感受涌上鲁班心头。不是完成伟大作品后的骄傲,也不是追求极致不得的焦躁,而是一种……平静的满足感。仿佛常年累月绷紧的弓弦,第一次得到了片刻的松弛。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潘学斌,眼神中的狂乱与偏执褪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重。
“小娃娃……不,潘小友。”鲁班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平和了许多,“你这‘调和’之道……有点意思。”
潘学斌也松了口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刚才的过程看似简单,实则对他的精神控制和能量微操要求极高。他笑了笑,坦诚道:“前辈过奖。这只是第一步,距离您想要的‘魂力传动轴’还差得远。”
“无妨!”鲁班大手一挥,竟然露出了一个极其生硬、却真实的笑意,“有了方向,还怕路远吗?哈哈哈!来来来!我们再试试更复杂的结构!这次做个能转动的‘欢喜齿轮’!”
他仿佛瞬间找到了新的研究方向,热情高涨,扯着潘学斌就要开始下一轮实验。
梅兰芳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他目睹了绝对的技术理性与鲜活的情感如何在一个最简单的结构中达成和谐。这对他内心的冲击,远比任何说教都要强烈。
他忽然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原来……完美,亦可包容一丝烟火气。有温度的器物,方为活物;有瑕疵的真实,才是艺术。”
他转向潘学斌,郑重地行了一礼,虽未多言,但眼神中的坚冰已肉眼可见地消融了大半。他知道,自己留在星光工坊的决定,或许是正确的。
然而,就在工坊众人因为这小小的成功而稍感振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鲁班那混乱工坊的最深处,一片未被清理的木屑堆下,一枚被遗忘了不知多久的、刻满了扭曲符文的黑色木钉,正因刚才成功实验逸散出的独特能量波动,而微微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那幽光,与之前石坚使用的倒立七芒星碎片,有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相似性。
潘学斌正专注于与鲁班讨论“欢喜齿轮”的可行性,掌心的七芒星印记却再次传来一阵极其短暂而尖锐的刺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带着明确的警示意味。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混乱的工坊深处,心中刚刚松下的弦再次绷紧。
灵寂之地的水,果然深不见底。而混沌的阴影,似乎从未真正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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