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与自豪感在心中涌动。
先天一炁的炼就证明了他的道途方向是正确的，潜力是巨大的。
然而，这份兴奋并未持续太久，便被一种更为清醒的认知所取代。
“道途是道途，战力是战力……”
临清的目光透过静室的窗户，望向远处山峦间隐约可见的演武场，那里时常传来龙虎山弟子切磋斗法的呼喝与气劲交击之声。
这几个月，他不仅在藏经阁埋头苦读，在讲经堂静心聆听，也曾悄然旁观过不少同门之间的切磋较量。
龙虎山作为道教祖庭，底蕴深厚，门人弟子绝非庸碌之辈。
那些自幼修习正宗道法、根基扎实的内门弟子，或许在“道”的领悟上不如他这“先天一炁”玄妙，但在法术的纯熟度、实战的应变、法力的精微操控上，却远非他这个半路出家、主要靠自身摸索的“野路子”可比。
他们施展的正一雷法，刚猛霸道，引动天威；他们的符箓之术，勾连天地，妙用无穷；他们的剑诀步法，严谨精妙，攻守兼备。
相比之下，临清的手段，除了《沧溟真解》中几式水法尚可，以及初步融入“先天一炁”后威力有所提升的“水镜幻身”和“沧溟指”外，正一道法中那几道符法实在显得单薄而粗糙。
更不用说，与识海时空之门内，那位仅仅一指便让他毫无反抗之力的张道陵天师虚影相比，差距更是云泥之别。
“空有上乘道基，若无匹配的战力护道，一切皆是虚妄。”
临清深吸一口气，将初成“先天一炁”的沾沾自喜彻底压下。
没有足够的实力，再好的道途，也只会是他人眼中的肥肉，或是量劫中的炮灰。
“必须提升实战能力！”
他下定决心。
闭门造车终究有限，真正的战力，需要在实战中磨砺。
而在龙虎山这等规矩森严的祖庭之内，最佳的实战途径，便是同门之间的切磋斗法。
想到此处，临清长身而起，整理了一下道袍。
他决定前往龙虎山主管弟子考核、切磋及对外征伐等相关事务的殿堂。
演法殿位于天师府西侧，建筑风格与其他殿堂的庄重肃穆不同，更显雄浑大气，殿前广场极为开阔，以坚硬的青罡石铺就，上面布满了各种法术轰击留下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经历的无数激烈交锋。
殿内人来人往，比承法殿要热闹许多。
有弟子前来领取宗门任务，有弟子在公告栏前查看近期切磋安排和战绩排名，也有弟子在偏殿的静室中调息，显然刚经历过战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金铁之气和法力波动后的余韵。
临清的出现，引起了一些弟子的注意。
他这位新来的“清尘子师叔”，因其特殊的根脚和深居简出的作风，在山门内也算小有名气。
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带着好奇与打量。
临清面色平静，径直走向主殿内一位正在处理文书、面色冷峻、气息凌厉的中年道士。
此人乃是演法殿的执事长老之一，道号方寸，专司弟子切磋考核之事，以铁面无私、要求严苛着称。
“方寸师叔。”
临清上前，执弟子礼。
方寸长老抬起头，目光如电，在临清身上一扫，微微颔首，声音干脆利落。
“清尘子？何事？”
他显然认得这位天师亲口承认的记名弟子。
“弟子初来山门，深感自身实战经验匮乏，道法运用生疏，欲通过同门切磋磨砺己身，特来向师叔请教山门内弟子切磋的规矩与途径。”
临清态度诚恳。
方寸长老放下手中的玉简，看着临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能认识到自身不足并主动寻求磨砺，这份心性倒是不错。
他沉声道：“嗯，有此心是好事。我龙虎山鼓励弟子切磋论道，以战养战，但亦有严规。”
他伸手指向殿侧一面巨大的玉璧，上面流光溢彩，显示着许多名字和数字。
“此乃‘论道榜’，记录内门弟子切磋胜负及积分。
切磋分两种：一为日常切磋，需双方自愿，于指定演武台进行，有执事弟子监督，点到为止，胜者积一分。
二为‘小比’，每月一次，由演法殿安排对手，胜者积十分，连胜另有嘉奖。
年终更有‘大比’，关乎资源分配与核心弟子遴选。”
临清仔细观看玉璧，上面名字众多，排名靠前的几位，积分高达数百，气息感应之下，皆是不凡，至少也是炼气化神中后期的修为。
“切磋非儿戏，虽有点到为止之规，但法术无眼，难免损伤。”
方寸长老语气严肃，“你根基初定，修为尚浅，初时可选积分相近者切磋，循序渐进。
切记，斗法之道，修为、法术、应变、心性，缺一不可。莫要贪功冒进。”
“弟子明白，多谢师叔指点。”
临清恭敬应道。
他心中已有计较，先从低分段的切磋开始，慢慢积累经验。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身材高壮、面容粗犷、身着紧身劲装、气息彪悍的年轻弟子走了过来，对着方寸长老行礼后，目光灼灼地看向临清，咧嘴一笑，声如洪钟。
“这位便是清尘子师叔吧？弟子铁罡，久闻师叔乃天师点化，身负上古仙缘，道法玄妙，不知可否赏脸，指点弟子一二？”
这铁罡，在论道榜上排名中游，积分八十有余，修为是实打实的炼气化神中期，以一手刚猛无俦的“破山罡气”和悍勇的战斗风格在山门内小有名气。
他显然是想试试这位新来的、名声在外的“师叔”的成色。
方寸长老眉头微皱，但并未阻止，只是看向临清。
“清尘子，你意下如何？切磋须双方自愿。”
临清看着眼前这位战意昂扬的弟子，心中微动。
这正是一个检验自身“先天一炁”实战能力的绝佳机会！
虽然对方修为高过自己，但自己道基特殊，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畏缩不前，绝非磨砺之道。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拱手道：“清尘亦有此意。”
“好！”
铁罡大喜，“师叔爽快！那我们便去三号演武台！”
方寸长老见状，淡淡道：“既如此，便由执事弟子玄明监督。记住，点到为止。”
片刻后，三号演武台周围，已然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弟子。
新来的清尘子师叔首次公开与人切磋，对手还是以勇猛着称的铁罡，这无疑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演武台上，临清与铁罡相对而立。
“师叔，小心了！”
铁罡大喝一声，周身土黄色罡气勃发，整个人如同山岳般沉稳厚重，一拳轰出，罡气凝聚成一头咆哮的石狮，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冲向临清！
正是其成名绝技“石狮破罡”！
面对这凶悍的一击，临清不敢怠慢，心念一动，“先天一炁”瞬间流转全身。
他并未硬接，而是施展出融入新炁后更为飘忽莫测的“水镜幻身”，身形一晃，化作三道虚实难辨的残影，巧妙地避开了石狮的正面冲击。
“咦？好身法！”
台下有弟子惊呼。
铁罡一击落空，毫不停留，双拳连环轰出，罡气如潮，封锁临清闪避空间。
临清则如游鱼般在罡气缝隙中穿梭，指尖“先天一炁”凝聚，时而点出如“沧溟指”般阴柔的指风，化解罡气；时而尝试将炁化为一面柔韧的水盾，抵挡余波。
他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在防守中不断熟悉着“先天一炁”的特性，感受着其包容、化解、衍变的种种妙用。
两人身影交错，气劲四溢。
铁罡攻势凶猛，大开大合；临清则身法灵动，守多攻少，看似落在下风，却始终未被真正击中，反而渐渐稳住了阵脚。
“这清尘子师叔，法力好生奇特！
似水非水，柔韧异常，铁罡师兄的破山罡气竟难以撼动？”
“而且变化多端，你看他刚才那一指，分明是水法，却带着一股纯阳意境，古怪！”
台下议论纷纷。
方寸长老在一旁观战，眼中精光闪烁，微微颔首，似是对临清的表现有些意外。
久攻不下，铁罡猛地吸了口气，周身罡气再涨，使出了压箱底的招式“地动山摇”，双拳砸向地面，顿时整个演武台剧烈震动，无数碎石裹挟着狂暴罡气冲天而起，无差别地覆盖了整个擂台！
这一下，临清的身法受到了极大限制。
他眼神一凝，知道不能再一味闪躲。
他全力运转“先天一炁”，将其特性发挥到极致！
只见他双手虚抱，混沌色的炁息在身前急速旋转，形成一个漩涡，仿佛要包容吞噬一切！
那汹涌而来的碎石罡气，撞入漩涡之中，竟如泥牛入海，威力大减，被巧妙地引偏、化解！
“什么？！”
铁罡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趁此机会，临清身形如电，突破残余罡气，一指“沧溟指”点向铁罡肩井穴！
这一指，蕴含的不再是单纯的阴寒之力，而是融入了“先天一炁”的混元之意，穿透力极强！
铁罡仓促间凝聚罡气抵挡！
“嗤！”
指风与罡气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铁罡身形一晃，连退三步，肩头衣衫被指风余波划破，留下一点白痕。
虽然未受伤，但高下已判！
若是在与敌相斗的战场，这一下直击要害的指法足以让铁罡丧失战斗力！
现场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阵阵惊叹！
“赢了？清尘子师叔赢了？”
“以炼气化神初期，战胜了中期的铁罡师兄？”
“他那法力太诡异了！竟然能那样化解破山罡气！”
铁罡愣了一下，随即倒也爽快，抱拳道：“师叔道法玄妙，弟子佩服！承让了！”
临清也松了口气，拱手还礼：“师侄承让，你的罡气刚猛无俦，令我也是受益匪浅。”
他心中亦是欣喜，这“先天一炁”初试锋芒，果然没让他失望！
其独特的属性在实战中效果显着。
方寸长老走上前，宣布道：“清尘子胜，积一分。”
他看向临清，目光中多了几分认可。
“你的法力……很有意思。根基深厚，变化由心，好好磨砺，前途无量。”
“多谢师叔夸奖。”
临清谦逊道。
此战过后，临清信心大增。
对于先天一炁，原先的忐忑，以为自己炼废了的那丝不安终于烟消云散，而与此同时，他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术法神通的手段单一，对“先天一炁”的运用还远未纯熟，这无疑成了他如今最大的短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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