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通讯中的“清道夫”二字，如同丧钟敲响，瞬间将安全屋内短暂的宁静击得粉碎。空气重新变得粘稠而充满火药味。
“撤！”沈砚没有任何犹豫，当机立断。留下硬抗“清道夫”无疑是自杀，城异办的“庇护”纵然可能暗藏陷阱，也至少提供了一线生机和缓冲时间。
行动迅捷如风。沈砚迅速将小辉所在的拟态安魂容器小心地装入一个特制的、带有多重缓冲和能量屏蔽的便携箱中。顾临渊则手脚麻利地将操作台上所有存储着关键数据的硬盘、记录着符阵草图的稿纸，一股脑地扫进自己的百宝囊道袍内衬，动作间牵扯到精神力透支的伤势，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又白了几分。
沈砚瞥见他强忍痛楚的样子，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但此刻无暇多问。他将便携箱背在身后，提起自己的银色工具箱，沉声道：“走！”
两人冲出公寓，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在快速上升——城异办安排的车辆已经到了。
然而，就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沈砚手腕上的环境扫描仪发出了刺耳的、代表高能反应的警报！不是来自楼下，而是来自……楼上！
“不对！他们已经到了！”沈砚猛地将顾临渊往后一拉，自己挡在他身前，目光锐利地扫向安全通道的方向！
几乎在同一时间，安全通道厚重的防火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三个穿着纯黑色、没有任何标识的紧身作战服，头戴全覆盖式黑色头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尽头！他们手中握着造型奇特的、枪口泛着幽蓝色能量涡流的武器，周身散发着冰冷、纯粹的杀意！
“清道夫”！来得比预想的更快！
没有任何警告，其中一名“清道夫”抬手就是一枪！一道凝练的、几乎撕裂空气的幽蓝色能量光束，无声无息地射向沈砚背着的便携箱——他们的首要目标，是小辉！
沈砚反应极快，侧身规避，能量光束擦着便携箱的边缘掠过，将身后的墙壁灼烧出一个碗口大的、边缘光滑的窟窿，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妈的！”顾临渊骂了一声，强忍着头痛，双手迅速结印，一道淡金色的护身咒瞬间展开，挡在两人身前！然而，那幽蓝色的能量光束威力远超寻常，护身咒仅仅支撑了半秒便轰然破碎，逸散的能量冲击将顾临渊震得气血翻涌，连连后退，撞在沈砚身上。
沈砚反手扶住他，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他知道，在这种狭窄的走廊里，面对三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清道夫”，他们几乎没有胜算！
“进电梯！”沈砚低喝，一边用工具箱格开另一道射来的能量光束（工具箱表面特制的涂层与能量光束碰撞，发出刺眼的火花），一边拉着顾临渊迅速退入刚刚打开的电梯轿厢！
电梯门迅速闭合。就在门缝即将合拢的刹那，一名“清道夫”已经如同猎豹般冲到近前，一只覆盖着黑色金属甲片的手猛地插入门缝，强大的力量几乎要将电梯门强行掰开！
“滚开！”顾临渊眼中厉色一闪，咬破指尖，迅速在电梯门上画下一个血色的爆破符箓！符成瞬间，红光爆闪！
“轰！”
剧烈的爆炸在狭窄的电梯门口爆发！那只强行插入的金属手臂被炸得焦黑扭曲，门外的“清道夫”被冲击波掀飞出去！电梯门趁机彻底关闭，开始下行！
“咳……咳咳……”顾临渊因为强行催动符咒，牵动内伤，咳出一口淤血，身体软软地靠在电梯壁上，气息萎靡。
沈砚立刻按下地下停车场的楼层，同时快速检查顾临渊的情况，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伤势如何？”
“还……死不了……”顾临渊喘着粗气，摆了摆手，脸上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哥们儿……厉害吧……”
沈砚没有理会他的自夸，目光死死盯着电梯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以及扫描仪上显示的、正在快速沿着楼梯追下来的另外两个能量信号。“清道夫”绝不会轻易放弃。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门一开，果然看到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亮着双闪等在那里。一名城异办的工作人员焦急地朝他们招手。
“快上车！”
沈砚扶着几乎站立不稳的顾临渊，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越野车。然而，就在他们离车门只有几步之遥时，停车场承重柱的阴影处，另外两名“清道夫”如同鬼魅般现身，手中的能量枪再次抬起，幽蓝色的光芒开始汇聚！
前后夹击！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沈砚猛地将顾临渊往车门口的方向狠狠一推，自己则转身，将背着的便携箱护在身前，眼神决绝，竟是打算用身体硬扛这次攻击，为顾临渊和关键证据争取上车的时间！
“沈砚！”顾临渊目眦欲裂，嘶声喊道，想要冲回去，却因为伤势和脱力而踉跄了一下。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一直紧握着便携箱背带的沈砚，突然感觉自己的左手被一只温热而略带颤抖的手紧紧握住！
是顾临渊！他没有独自上车，而是在被推开后，用尽最后力气又扑了回来，死死抓住了他的手！
“要死一起死！”顾临渊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通过交握的手，一股微弱却顽强的灵力再次传递过来，试图与沈砚共同构筑防御！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沈砚看着顾临渊那因伤势和决绝而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感受着掌心那不顾一切传递过来的温度与力量，心中那座冰封了不知多少年的堡垒，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开了一道巨大的裂隙！
他没有时间思考，本能地反手握紧了那只手，将顾临渊猛地拉向自己身后，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按下了工具箱上的某个隐蔽按钮！
“嗡——！”
一股强大的、无形的电磁脉冲以沈砚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停车场内的灯光瞬间熄灭，所有电子设备（包括“清道夫”的能量武器和那辆越野车的引擎）发出一阵紊乱的嗡鸣后，齐齐失效！幽蓝色的能量光束在枪口闪烁了几下，不甘地湮灭了。
这是沈砚压箱底的非致命性范围武器，代价是短时间内，他们自己的设备也无法使用。
趁着“清道夫”被电磁脉冲干扰、短暂失能的瞬间，沈砚半抱半扶着顾临渊，用尽全身力气，撞开车门，将他塞进了后座，自己也紧随其后钻了进去，猛地关上车门！
“快走！”沈砚对前排同样被脉冲影响、正手忙脚乱试图重启车辆的城异办司机吼道。
司机猛踩油门，引擎在几声咳嗽般的喘息后终于重新点燃，越野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停车场，将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清道夫”甩在了身后。
车内，一片狼藉。顾临渊瘫在后座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但那只手，却依旧死死地、固执地紧握着沈砚的手，没有松开。
沈砚任由他握着，没有挣脱。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顾临渊的手心滚烫，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甚至还沾着些许刚才画符时未干的血迹。这触感如此真实，如此灼人，与他记忆中一切冰冷的、无菌的触感截然不同。
他抬起另一只手，有些笨拙地、用指尖轻轻擦去顾临渊嘴角残留的血迹。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顾临渊微微睁开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和他那难得流露出复杂情绪的眼神，虚弱地笑了笑，声音几不可闻：“……这下……亏大发了……沈老师……你得……赔我……”
沈砚沉默着，握着他的手，无声地收紧了一些。
越野车在夜色中疾驰，驶向未知的“庇护所”。他们如同被困在疾驰的囚笼里，前路莫测，危机四伏。但那只紧紧交握的手，却仿佛成了这动荡世界里，唯一确定的锚点。
冰层已然崩塌，某些滚烫的东西，正顺着交握的指缝，汹涌地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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