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辉残魂的记忆碎片如同散落的拼图,在沈砚和顾临渊的协力下,一点点被提取、固定、分析。每一块碎片都沾染着冰冷的绝望,揭露着“彼岸”更深的罪恶。那个结构与神秘标记相似的徽章,经过沈砚的数据库交叉比对和顾临渊的灵性感应,确认属于“彼岸”内部一个被称为“灵韵采集部”的高度机密部门。而“灵韵”,初步分析,是一种从生命体(尤其是拥有强烈情绪和执念的个体)中萃取的特殊精神能量,用途不明,但显然代价惨重。
工作持续到后半夜。高强度的心神消耗让两人都露出了疲态。顾临渊脸色苍白,绘制符咒的手指已经有些微颤。沈砚虽然表面依旧冷静,但眼底的血丝和偶尔因精神不集中导致的细微操作失误,也暴露了他的极限。
“暂停。”沈砚关闭了扫描仪的主动探测模式,只保留基础监护,“记忆提取度已达到37%,继续强行进行可能导致残魂结构损伤。需要休息。”
顾临渊几乎是立刻瘫倒在了沙发旁的地毯上,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大脑像被掏空了一样。“妈的,比跟十个‘倮虫’干架还累……”他闭着眼,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
沈砚没有说话,他走到厨房,这次没有冲泡那标志性的营养糊,而是罕见地烧了一壶热水,泡了两杯温和的、有助于安神舒缓的草本茶(这是他储备中极少数的“非必需品”之一)。他将其中一杯放在顾临渊手边的地上。
顾临渊睁开眼,看着那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茶,又看了看沈砚手中同样的一杯,眼神有些复杂。他撑起身子,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液体带着淡淡的甘甜和草药香气滑入喉咙,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些精神上的疲惫和紧绷。
“谢了。”他低声说,这次的道谢比之前多了几分真心。
沈砚只是点了点头,端着茶杯,靠在操作台边,沉默地喝着。客厅里只剩下仪器低沉的运行声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透过连接,他们能感受到彼此如同退潮般缓缓平复下来的精神波动,以及那份共同承担沉重秘密后的、奇异的宁静。
“今晚得有人守着。”沈砚放下空了的茶杯,看向容器中稳定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小辉,“他的状态还不算绝对稳定,而且,‘彼岸’和城异办都不会善罢甘休。”
“我守前半夜。”顾临渊立刻说道,试图站起来,却因为脱力又晃了一下。
“你精神力透支严重,需要深度休息。”沈砚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守全夜。我的生理耐受性和精神稳定性优于你。”
若是以前,顾临渊肯定会跳起来反驳,强调自己“法力高强”。但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砚那份平静语气下不容动摇的决心,以及……一丝极淡的、类似于“责任”的情绪。他张了张嘴,最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嘟囔了一句:“……行吧,你是队长你说了算。”
他知道,沈砚说的是事实。他的消耗确实更大。
沈砚没再说什么,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调暗了灯光,只留下操作台和小辉容器周围必要的微光。他打开终端,调出之前的数据,开始进行一些不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整理和分析工作,同时分出一部分心神,监控着小辉的状态和公寓周围的能量波动。
顾临渊看着他挺直却难掩疲惫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没有回楼上客房,而是抱着一个靠垫,在离沙发不远的地毯上蜷缩着躺了下来。他背对着沈砚,声音有些闷闷地传来:“我就在这儿眯会儿,有事叫我……别硬撑。”
沈砚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几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公寓里陷入了更深的寂静。顾临渊很快就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下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沈砚则如同一个沉默的哨兵,守在光影交界处,警惕着内外可能出现的任何威胁。
时间缓缓流逝。夜色最浓时,顾临渊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面向了沙发的方向。睡颜褪去了平日的跳脱不羁,显得格外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眉头微微蹙着,仿佛梦中也不得安宁。
沈砚的目光从终端屏幕上移开,落在那张睡脸上。通过连接,他能感受到顾临渊睡梦中依旧残留的、对小辉的担忧,以及一种……深埋的、属于孤独者的不安。这种感觉,与他记忆中某些被隔离观察的片段,产生了某种隐秘的共鸣。
他沉默地看着,护目镜后的眼神深邃难辨。许久,他轻轻起身,走到顾临渊身边,将滑落到一旁的薄毯拾起,动作略显僵硬地、重新盖回他身上。
就在毯子落下的瞬间,顾临渊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在睡梦中含糊地呓语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毯子的一角,像是抓住了某种依靠,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沈砚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随即迅速收回手,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他周身那层常年不化的冰冷气息,似乎在这一刻,被这寂静夜色里的细微举动,悄然融化了一角。
心防的裂隙,总是在不经意的守护与依赖中,悄然滋生。
后半夜平静无事。当清晨的第一缕天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室内时,顾临渊悠悠转醒。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毯子,而沈砚依旧坐在沙发上,终端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似乎一夜未眠。
“早……”顾临渊坐起身,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没什么情况吧?”
“一切正常。”沈砚合上终端,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你的精神状态恢复至基准线85%。可以进行下一阶段工作了。”
他的语气依旧公事公办,但顾临渊却敏锐地察觉到,沈砚看向他时,那眼神里似乎少了些以往的纯粹审视,多了点……难以言喻的东西。而且,他身上那件总是纤尘不染的工装,肩头似乎落了些许夜的微尘。
顾临渊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毯子,又看了看沈砚,心中了然。他没有点破,只是伸了个懒腰,露出一个恢复活力的笑容:“得令!吃饱喝足,继续跟‘彼岸’那帮孙子死磕!”
有些温暖,无需言明,已在寂静的守夜中,悄然传递。他们的同盟,在共同守护一个弱小灵魂的过程中,变得更加坚实。而前方的路,似乎也因为这份无声的靠近,不再那么冰冷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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