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癫狂的孩童声音，在大厅里反复回荡，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刮刀，一下下刮擦着众人的神经。
“恐惧是调味料？”
高风一边狼狈地躲避着猛鬼的扑击，一边怒吼：“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姜老的情况同样不妙。
那只气球蜘蛛在墙壁和天花板上高速移动，轨迹飘忽不定，喷吐出的糖丝网覆盖范围极大，逼得他只能不断翻滚躲闪，消耗着体力。
“林珂！分析弱点！”姜老吼道。
“不行！”
林珂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它们是纯粹的概念具现体！除非能从概念层面抹消它们，否则任何攻击都只会被它们吸收！”
一个免疫物理和能量攻击。
一个高速移动，还能喷吐腐蚀性蛛网。
再加上一个不断用精神污染进行骚扰的“小丑”。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嘻嘻嘻……对！就是这样！”
“挣扎吧！逃跑吧！你们的狼狈，让恐惧的味道变得更加醇厚了！”
小丑的声音里充满了病态的愉悦。
混乱之中，白案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高风。”
“干什么！没看我正忙着吗！”
高风刚躲过一次扑击，心头的火气正无处发泄。
“你腰上那个谐振装置，”白案不理会他的语气，继续说道，“频率能调节吗？”
高风一愣，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一个金属圆盘。
那是AAb的制式装备，高频声波谐振器，主要用来驱散低等级的灵体或者干扰某些特定频率的能量场。
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这东西基本就是个摆设。
“能！你想干什么？”
高风吼道。
“用声波给它唱催眠曲吗？”
白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看向林珂。
“林珂，人感到‘痒’的时候，神经信号的生物电频率是多少？”
“哈？”
林珂以为自己听错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问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
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回答：“痒觉的神经传导频率非常复杂，峰值大概在75到100赫兹之间，但个体差异极大，而且……”
“75到100赫兹。”
白案打断了她。
“高风，听到了吗？把你的谐振器功率开到最大，对着它们，用这个频率范围进行无差别广域扫描。”
高风彻底懵了。
他怀疑白案是不是被刚才的精神污染搞坏了脑子。
用声波……去挠痒痒？
对着两头恐怖的怪物？
这他妈是什么离谱到家的战术？
“你疯了！？”高风怒吼。
“小丑说，恐惧是最好的调味料。”
白案的语气依旧平静。
“但他搞错了一件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头巨大的猛鬼和气球蜘蛛。
“恐惧的反义词，不是勇敢。”
“而是欢乐。”
“既然她想要恐惧，那我们就给她点别的味道。”
白案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让高风和姜老狂跳的心脏，莫名地镇定了一瞬。
高风咬了咬牙。
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一个翻滚，躲开猛鬼的又一次重压，然后猛地从腰间扯下那个金属圆盘。
他单膝跪地，双手飞快地在圆盘的虚拟触控板上设置着参数。
“功率最大化！频率扫描范围75-100赫兹！广域覆盖模式！”
“嗡——”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尖锐、更加高亢的蜂鸣声，从谐振器中爆发出来！
一道无形的声波涟漪，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
“嘻嘻嘻……嗯？”
那头巨大的猛鬼，正准备再次扑向高风，庞大的身体猛地一僵。
它那两颗黑色的甘草糖眼珠，困惑地转了转。
然后，它那由糖浆构成的巨大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
“噗噜……噗噜噜……”
它不再发出尖锐的笑声，而是发出一种类似开水沸腾的声音。
它庞大的身体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扭曲、拉伸，仿佛有亿万只无形的手，在它身体的每一寸疯狂抓挠。
“嘻……咯咯咯……嘻嘻嘻哈哈哈哈！”
它笑了起来。
不是之前那种阴森的尖笑。
而是一种完全无法自控的，痒到极致的，歇斯底里的爆笑！
另一边。
墙壁上那只巨大的气球蜘蛛，情况更加滑稽。
高频声波扫过它的瞬间，它那由无数气球组成的身体，立刻开始剧烈地摩擦。
“吱嘎——吱嘎嘎嘎——”
刺耳的橡胶摩擦声响成一片。
它八条长腿疯狂地乱蹬，试图去挠自己由气球构成的身体，但越挠，那种诡异的“痒”感就越强烈。
它像一只被扔进热锅的虫子，在墙壁上疯狂地抽搐、打滚，八只黑色的气球眼睛都挤在了一起，整个身体因为剧烈的摩擦而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响。
一时间。
整个大厅里，充斥着猛鬼痒到打滚的“噗噜”声，和气球蜘蛛疯狂抽搐的橡胶摩擦声。
恐怖的气氛，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诞到了极点的，滑稽。
高风和姜老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打不死的怪物？
免疫攻击？
现在，它们一个笑得像滩烂泥，一个痒得在墙上跳霹雳舞。
危机，以一种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方式，被……化解了。
高风看着手里嗡嗡作响的谐振器，又看了看远处那个依旧在啃苹果的白案，世界观再次碎了一地。
他引以为傲的科技武器，在他手里是废铁。
到了白案嘴里，就成了……痒痒挠？
“原来……是这样……”
林珂喃喃自语，眼中数据流狂闪。
“痒觉和痛觉的神经通路高度重合，但痒觉带来的应激反应不是‘战斗’或‘逃跑’，而是‘抓挠’！这是一种更原始、更无法抑制的本能反应！”
“白案利用了这一点，强制改变了它们的‘应激模式’！它们现在所有的能量，都用来对抗‘痒’，根本无法组织攻击！”
她看向白案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震撼与好奇。
那么现在，就是面对一个未知领域的，深深的敬畏。
这个男人，他根本不是在战斗。
他是在解构规则，玩弄概念。
就在这时。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突兀地，从大厅上方响起。
那癫狂的孩童声音再次传来，但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反而多了一丝……真正的兴奋。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众人猛地抬头。
只见那漆黑的穹顶，如同融化的巧克力一般，无声无息地向上退去。
头顶不再是封闭的天花板。
取而代之的，是那片诡异的，糖果色的天空。
以及……一条巨大、陡峭、蜿蜒曲折的过山车轨道！
轨道的最高点，离地至少百米。
在那最高处，一个穿着滑稽小丑服的身影，正坐在过山车的车头，双脚悬空，饶有兴致地为他们鼓掌。
她戴着一张惨白的微笑面具，一头五彩斑斓的卷发在空中飞扬。
是个女人。
“我收回之前的话。”
“小丑”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清脆悦耳，却透着一股彻骨的疯狂。
“你，很懂‘味道’。”
她站了起来，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整个游乐园。
“开胃菜结束了。”
“现在，敢不敢上来，和我真正的主菜碰一碰？”
她的目光，穿过百米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白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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