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中央,一张由未知生物的苍白骨骼雕琢而成的华丽座椅上,坐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燕尾服,剪裁考究得如同数学公式。
他的面容无法被直视。
任何试图聚焦的目光,都会被一层流动的数字迷雾所扭曲、分解,仿佛那里是一个无法被观测的黑洞。
他是“侍酒师”。
也是这座代号为【农场】的,纯白空间的主人。
“呵。”
一声轻笑,从那片迷雾后溢出。
笑声很轻,没有温度,像是两块精致的冰雕在午夜的寂静中相互碰撞,清脆,且带着碎裂前的危险。
“有意思。”
侍酒师缓缓从骨骼座椅上站起。
他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那不存在丝毫褶皱的袖口,动作从容得仿佛在为一场盛大的晚宴做最后的准备。
他的声音里,没有暴怒。
只有一种发现珍稀藏品被虫蛀后的,极度不悦。
那是一种属于造物主,属于“农场主”的,绝对掌控权被挑衅后的冰冷杀意。
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爆音在空旷的纯白空间里激起层层回响。
他面前,空间塌陷,扭曲成一个旋涡。
一个身形魁梧的人形,从旋涡深处无声地走出,单膝跪地。
它身上没有任何色彩。
它本身,就是纯粹的“虚无”。
一个完美的,只为“收割”而存在的工具。
侍酒师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凝聚出一滴水银般蠕动的液体,轻轻点在那人形的额头。
“去东海市。”
他下达指令,声音优雅而残忍。
“把那只毁掉我食材的‘害虫’,连同它爬过的泥土,一起抹掉。”
“遵命,主人。”
人形生物发出不带任何感情的合成音,身影倒退着融入旋涡,消失不见。
纯白空间,重归死寂。
侍酒师重新坐回他的骨骼王座,双手十指交叉,撑着下巴。
“让我看看……”
他低语着,仿佛在期待一场有趣的戏剧。
“你这只小老鼠,能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
与此同时。
东海市,AAb临时食堂。
劫后余生的城市,正在秩序的重建中,缓慢而坚定地恢复心跳。
但这一切的喧嚣,都与白案无关。
他回到了他的厨房。
这里才是他的领域,他的圣殿。
他没有回味那场惊天动地的“盛宴”,也没有盘算自己暴涨的力量。
他只是在擦拭自己的厨刀。
那把陪伴他多年的主厨刀,在吸收了微量的光之粒子后,刀身清亮如一泓秋水,锋刃处隐隐有流光闪烁。
白案很满意。
这是一种剑客抚摸爱剑般的纯粹喜悦。
对他而言,力量的提升,新能力的获得,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更好地处理食材,烹饪出更完美的菜肴。
仅此而已。
食堂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股清冷的,混合着消毒水与淡淡馨香的气息,飘了进来。
白案头也没抬。
“AAb的食堂,现在不提供夜宵服务?”
来人没有说话。
脚步声很轻,停在了他的料理台前。
一个密封的档案袋,被轻轻放在了台面上。
白案擦刀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
林珂就站在灯下。
她换下了一身戎装,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洗去了分析员的锐利,多了几分寻常女孩的柔和。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冷静。
“这是我从AAb内部数据库里,申请调阅的资料。”
林珂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关于古代文明中,‘烹饪’与‘祭祀’的关联性研究。里面有一些孤本的影印件,或许对你有用。”
白案挑了挑眉。
他拿起档案袋,入手微沉。
他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绝不是AAb的积分可以衡量的。
“人情?”
“是交易。”林珂立刻纠正,“作为你提供‘无色巨像’核心数据的回报。”
白案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拆开档案袋,里面的文献资料整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在关键部分,用不同颜色的标签做了标记。
这是林珂的风格。
绝对的理性,绝对的条理。
食堂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只有老旧冰箱的压缩机,在发出低沉的嗡鸣,衬得这份安静格外清晰。
气氛,有些微妙。
林珂没有离开。
她只是站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犹豫。
这很不寻常。
在白案的记忆里,这位天才分析员,永远是果断和高效的代名词。
终于。
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计算力,才下定了这个决心,深吸一口气。
“白案。”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
“在指挥部的时候……你说,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自己的‘味道’和‘颜色’。”
她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
“你……”
她的嘴唇动了动,那个问题终于冲破了逻辑的堤坝。
“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颜色?”
问出这句话,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白案放下了手中的文献。
他看着眼前的林珂。
在他的【光谱之眼】中,她依旧被那层纯净剔透的冰蓝色光晕包裹着。
那是“理性”与“逻辑”的颜色。
纯粹,冷静,不含一丝杂质。
但此刻,在那片冰蓝的最深处,那一缕极其微弱,却坚韧不拔的金色,正微微闪烁着,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清晰的温度。
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意志”与“情感”的颜色。
白案没有直接回答。
他想了想,用一种描述稀有食材的语气,缓缓开口。
“是一种……”
“很温暖的颜色。”
林珂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
白案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像冬天的太阳。”
轰。
林珂感觉自己的大脑,宕机了。
所有的逻辑闭环,在这一刻,全部宣告失灵。
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最终蛮不讲理地汇聚在她的脸颊上。
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个人终端上显示的心率曲线,正在以一个垂直的角度,疯狂飙升。
她的脸颊,罕见地,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连带着那片包裹着她的冰蓝色光晕,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度,染上了一抹羞涩的粉。
“我……”
“我先走了!”
她丢下这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那仓皇离去的背影,白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有趣。
真的很有趣。
就在食堂里的气氛,变得有些甘甜的时候。
一列从北方驶来的高铁,正平稳地滑入东海市的车站。
车门打开。
一个穿着夸张条纹西装,脸上画着浓重小丑妆容的男人,拎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走下了车。
他站在月台上,张开双臂,闭上眼睛。
他不是在呼吸空气。
他是在“品尝”。
“啊……”
一声满足到极点的叹息,从他那咧到耳根的嘴角溢出。
在他的感知里,这座城市的空气,是一道无与伦比的复合型料理。
极致的“恐惧”与“绝望”作为基底,被另一种更霸道的“希望”与“新生”所覆盖,如同地狱熔岩蛋糕上,浇盖了一层天堂冰淇淋。
冷热交替,苦甜交织。
层次丰富,回味无穷。
小丑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那被油彩涂得鲜红的嘴唇,露出了一个贪婪而狂热的笑容。
“真是……一道完美的饭后甜点啊。”
他扭头,看向城市中心的方向,那里,是白案所在的区域。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数建筑,精准地锁定在了那个小小的食堂里。
“不知道做出这道菜的厨师……”
他病态地笑着,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本人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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