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案的视线,在那三道禁忌的菜单上缓缓扫过。
【灵魂炙烤】。
【怨念浓汤】。
【神性刺身】。
每一道菜,都代表一种足以颠覆现实的终极暴力,强大,诱人,充满了毁灭性的美感。
但,都太慢了。
这些是用来款待神明的盛宴,不是用来回敬一只苍蝇的耳光。
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需要一道菜。
一道能立刻动手,立刻完成,立刻端上餐桌的……回礼。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张冰冷的操作台。
一张纯白色的塑料小丑面具,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特殊食材:纯粹的戏剧】。
他的手指,开始有节奏地敲击着金属台面。
嗒。
嗒。
嗒。
这不是思考,这是菜单在脑海中飞速生成、组合、拆解、重构时发出的轰鸣。
他不需要一道全新的、惊天动地的菜谱。
他只需要……一次小小的创新。
一个调味上的,神来之笔。
白案伸出手,向着虚空一握。
一袋温润的面粉出现在他手中,那不是谷物,那是被碾碎的秩序与逻辑本身。
紧接着,是一罐密封的玻璃瓶,里面粘稠的暗红色“豆沙”正在翻滚、撕咬,无数谎言与秘密在其中发出无声的尖啸。
他要做一道老菜。
【诚实豆沙包】。
一道能强行撬开一切嘴巴,让“真实”无所遁形的点心。
但这还不够。
仅仅是“真实”,无法对“侍酒师”那种级别的存在,造成足够的伤害。
真实,需要一个舞台。
需要被放大,被扭曲,被演绎。
需要……成为一场戏剧。
白案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那张白色面具。
他抽出了那柄薄如蝉翼的柳叶刀。
刀尖在面具的边缘,轻轻一刮。
没有声音,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一小撮比粉尘更细腻、散发着虚假光泽的白色粉末,被他精准地刮了下来,落在刀尖。
【戏剧】的精粹。
他将这撮粉末,弹入那罐尖啸不休的暗红色“豆沙”之中。
“滋啦——”
一声灵魂被烫伤的悲鸣,从罐中炸响!
原本只是无序翻滚的“谎言豆沙”,在接触到“戏剧粉末”的瞬间,猛然活了过来!
它们不再是单纯的秘密与谎言。
它们开始“表演”!
有的谎言披上了英雄的斗篷,高声颂唱着自我牺牲的悲歌。
有的秘密画上了小丑的油彩,上演着背叛与欺瞒的滑稽戏。
污浊的情感被赋予了华丽的妆容和激昂的台词,它们渴望被展示,渴望被欣赏,渴望在聚光灯下,迎来自己的高潮与落幕!
这就是“概念融合”。
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属性,强行捏合,创造出全新的“味道”。
白案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将这锅彻底“入戏”的豆沙,与代表着“秩序”与“逻辑”的面粉,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高速,揉捏在一起。
他的双手快到消失。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法则。
揉、捏、拍、打。
面团在他的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秩序”的面皮,正拼命地包裹、压制中心那团即将失控的“戏剧化谎言”。
而中心的馅料,则疯狂地冲击着外皮的束缚,想要冲破一切,登上世界的舞台!
这是一场发生在一团面点内部的,关于“压抑”与“表演”的战争。
白案,就是这场战争的最高裁决者。
他的指节是法则,掌心是囚笼。
很快。
一个个大小均等,外形完美无瑕的雪白包子,整齐地排列在了蒸笼之中。
从外表看,它们温顺,且无害。
白案盖上了蒸笼的盖子。
他没有点火。
厨房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他只是伸出双手,轻轻按在了冰冷的蒸笼盖上。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到极致的意志,从他的掌心,缓缓注入蒸笼。
那不是热量。
那是纯粹的,凝固成实质的……杀意。
以杀意为火。
以意志为灶。
蒸笼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丝丝缕缕灰色的混沌气息,从缝隙中溢出,那是戏剧的吐息。
整个厨房的空间开始扭曲。
墙角的金属厨具轮廓模糊,天花板的灯光被拉扯成怪异的形状。
这里不再是临时厨房。
这里变成了一个大戏即将开幕前,那混乱、压抑、充满了躁动与期待的后台。
蒸笼里正在被“烹煮”的,不是食物。
是即将登台的……十二个演员。
时间,失去了意义。
可能是一瞬。
也可能是一个世纪。
当蒸笼的震动彻底平息。
白案松开了手。
他缓缓掀开了蒸笼的盖子。
没有热气。
一股混合了老旧剧院丝绒幕布的尘埃味、演员脸上廉价油彩的甜腻味、以及剧本被墨水浸透的纸张气息,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复杂,诡异,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蒸笼里,十二个豆沙包静静地躺着。
雪白,饱满,松软。
但在每一个豆沙包光滑的顶部,都烙印着一张微型的、由面团褶皱自然形成的脸谱。
有的脸谱,嘴角疯狂上扬,笑出了眼泪。
有的脸谱,嘴角沉重下撇,哭得撕心裂肺。
哭与笑,悲与喜,两种最极端的情绪,被诡异地融合在了同一张脸上。
【诚实豆沙包】,完成了它的进化。
它已经变成了另一种,全新的东西。
白案伸出手,拿起其中一个。
包子的触感温热而柔软。
那张哭笑不得的脸谱,正隔着面皮,无声地注视着他。
它在说:
好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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