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巷子深处,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我泄了气,正打算掉头去左边碰碰运气,刚拧过半个身子——
“你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跟着我们?”
一个阴冷得像夜枭尖锐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我背后那片浓重的阴影里钻出来,贴着我的耳根子响起!
我浑身汗毛“唰”地一下全立了起来,心脏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猛地回头——
我的老天爷!就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墙根暗影里,六个戴着狰狞“青馗龇牙面具的黑衣人,如同从地缝里钻出来的幽灵,十二只毫无感情的眼睛,透过面具的眼孔,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青馗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气。
天色已擦黑,虽然面具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具体模样,但那领头者瘦高精悍的身材,活脱脱就是马天鸣那厮的模子!一股寒气顺着我的脊梁骨往上爬。
“吓、吓死人不偿命啊!”我强行压下狂跳的心,故意拔高了点变了调的嗓音,带着浓重的抱怨腔,“躲墙角装神弄鬼!我是谁?难道你们不清楚,不是跟你们一样的啊!真他娘流年不利,尿急找不到茅房,还他娘的迷路找不着队伍了!”我一边说,一边作势就要转身往回走,脚步显得又急又气。
“哼,”那个瘦高个冷笑一声,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恐怕你刚才要找的不是茅房,就是我们几个吧?”虽然隔着距离看不大真切,但那语气腔调,九成九是马天鸣无疑!
“哟呵,你们身上揣着茅房啊?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梗着脖子,语气更冲,“赶紧办你们的差去!老子还得找我那帮不讲义气的同伴呢!奶奶的,就撒泡尿的功夫,连人影都没了!”我骂骂咧咧,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迈开大步。
“呵呵,”马天鸣的笑声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赤裸裸的戏谑,“看你这身形,眼熟得很呐…莫不是我那个同门?其实啊…在羊肉馆里,我就瞅见你了。”
他这话像根冰锥子,猛地扎进我后心!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难道真露馅了?不可能啊!我离得那么远,缩着脖子弓着腰,嗓子也捏着变了调…他难道是属狗的,能闻出我身上的味儿?等等…不对!
电光火石间,我猛地醒悟——这孙子在诈我!如果我真像自己说的那样是个迷路的倒霉蛋,听到他这“羊肉馆就看见你”的鬼话,只会觉得莫名其妙,头也不回地走掉。可刚才他那句话出口的瞬间,我的脚步分明顿了一下!这细微的停顿,落在马天鸣这种老江湖眼里,就是不打自招的“心里有鬼”!
娘的!这江湖的水,深得能淹死八百个我!套路一套接一套!
“疯子!满嘴的胡说八道!”想通了关节,我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嘴上却故作轻松地啐了一口,肩膀夸张地耸了耸,脚下步子迈得更快更稳,硬是没再停顿半分,只留给他一个骂骂咧咧、急于“找同伴”的背影。
“既然找不着原来的队了,不如跟我们几个搭个伙啊?”马天鸣那令人牙酸的笑声紧追着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反正现在清魔卫的活儿都差不多…嘿,你心里要是没鬼,跑那么快干嘛?哈哈哈…”
身后那六个青馗面具下爆发出阵阵哄笑,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背上,我听的真切,里面有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就是林月纱,现在我确定百分百就是马天鸣他们的六人小组。
我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像吞了只活苍蝇,吐不出咽不下。技不如人,跟踪被反杀,认栽!只能臊眉耷眼地回去找蓝龙复命,顺便在心里把马天鸣的祖宗十八代亲切问候了个遍。
到了府衙,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问了好几个当值的衙役,都说没见着蓝龙那个煞星。我心里的憋闷更添了几分烦躁,加上还惦记着苏映雨她们的情况,整个人垂头丧气,像只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地踱出了府衙大门。
刚走出没多远,眼角余光扫到大门斜对面不远处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清一色的镖师劲装,英姿飒爽!不是苏映雨、李清露她们几个又是谁?!
我眼前“唰”地一亮,心脏像被猛地攥紧又松开,一股狂喜直冲脑门!好你个蓝龙,虽然爱耍人,但这事儿办得还算地道!人果然放出来了!
我按捺不住激动,脸上瞬间堆满了发自肺腑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就朝她们奔了过去,一边挥手一边喊:“嘿!雨公主!露姑娘!舞公主!风公主!你们可算……”
我热情的招呼戛然而止。
因为我看到,她们几个姑娘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陌生、警惕,甚至…还有一丝冰冷的敌意!李清露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拇指顶开了剑格,一截寒光刺眼!我吓得一个急刹,差点左脚绊右脚。
还好苏映雨反应快,一把按住了李清露拔剑的手。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的脸,或者说,是盯着我脸上的面具。等我走近几步,南舞和沈翠风几乎是异口同声,柳眉倒竖,厉声喝道:“站住!你是什么人?!”
我一下子懵了,像被雷劈中。她们在牢里关几天,关失忆了?连我都不认识了?我刚想张嘴解释,苏映雨的目光却敏锐地扫过我腰间的佩剑,又落回我戴着面具的脸上,眉头微蹙,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声音压得很低:“你是…那含‘盐’(言)的?”
嗡——!
我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锅滚油!瞬间醒悟!我的老天爷!我现在还穿着那身该死的清魔卫黑衣,脸上还扣着那副更该死的青馗面具呢!我怎么把这茬忘得死死的了?!自从白捡了那几千两银子,今天真是诸事不顺,脑子比那被门夹过的核桃仁还迟钝!
“咳…咳咳…”我尴尬得脚趾头能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干笑了几声,赶紧摆手,“什么含盐啊糖的…那笑话过不去了啊,真是的,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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