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继续道，“后来……迷迷糊糊中我被一阵马蹄声震醒……惊惧中，我也顾不得伤痛，拖着这残躯……躲进了跑来一段路，躲了起来……再后来……就误打误撞……碰到了天何天劳他们……才知道……他们的银子也被抢了……抢他们的人……正是我听到的那群骑马的黑衣人……我……这才在他们的帮助下……回到了这里……就赶紧……赶紧给尊者您留了信……她们两个……” 他目光扫过还扶着自己的甲看和立在一边的甲穷，“是到了领血精的日子……自己找过来的……”
果然！ 那晚密林中竟有三方势力混战！除了魔教，另外两方，单凭金维善的描述确实难以分辨。但我抓住了关键——巨鸟接应，第一波是影刃无疑。第二波呢？能组织起近百名高手，我第一个想到清魔卫，可蓝龙前两天还让我帮忙查银子下落，显然不是他们。那会是谁？至于金维善提到的马蹄声，想来就是我和陆雪带去的青云门人马了。没想到他们没赶上金维善这趟“大餐”，倒是顺手把天何天劳那几千两“点心”给吞了。还真是贼不走空！ 怪不得那晚后清晨在平山县等不到他们，后来陆雪也绝口不提追查巨款的事，想必是青云门高层知道了抢的是清魔卫的“钓饵”，怕引火烧身，干脆闷声发大财了。
“金总管，你说了这么多，听起来惊心动魄，” 我故作淡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凝视着他，“可似乎……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啊？ 还有，联络教主的方法，你好像忘了说？” 我必须摆出姿态，让他明白，不拿出真东西，就别想我替他办事。
金维善闻言，眼神又复杂地闪烁了一下，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又或是真的已到油尽灯枯。他颤抖着，再次将手探入怀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样东西——一根深褐色的、坚硬而修长的羽毛。
又见一支雕羽！我心里咯噔一下，陆阳那头扁毛畜生，真是到处留毛，生怕别人找不到他吗？ 面上却不动声色，假意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故作疑惑地问：“这是……？”
“这是……第一拨人……那飞天大鸟身上掉落的……”金维善气息微弱地解释，“这种巨鸟……世间罕见……拥有者……屈指可数……找到它……就不难找到第一波人……我感觉……这两拨人……有牵连……不然……时机怎会掐得如此之准？第二波人……定是跟着第一波来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说完这段话，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不动声色地将羽毛塞进怀里，继续追问：“线索我会去查。现在，说重点，若有急事，我该如何联系教主？” 说完，我瞥了一眼旁边的天何，或许他们有跟金衣瑶的秘密联络方法，但肯定不知道金维善与金衣瑶之间的暗中通信，金衣瑶不可能完全信任这些执行任务的棋子。她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告诉他们，派他们来一边监视我，一边要运银子当诱饵，肯定也得派人盯着他们。
沉默了片刻，金维善似乎积蓄了最后一点力气，他眼皮微颤，没有睁开，却抬起手，极其轻微地向我招了招，声音细若游丝：“尊者……附耳过来……”
来了！ 我眼中精光一闪，这是要交代最核心的秘密了！我立刻快步上前，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还扶着金维善的甲看，俯身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用……用身体……挡住我……” 金维善冷不丁又低声嘱咐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立刻会意，用背部完全挡住了身后几人的视线。
“这是我……私下藏下的……五千两银票……” 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带着血沫的嘶嘶声，“你……你自己留下三四千两……若……若他日有幸遇到我的家人……给他们……一千两……便……便够了……” 话音刚落，一只冰冷而颤抖的手，悄无声息地探入我的衣襟，迅速将一叠厚厚的、带着他体温和血腥味的纸张塞了进来，随即又飞快地缩回。
五千两！ 我心头狂震，一股巨大的喜悦瞬间冲上头顶！他怎么会……怎么会选择我来托付后事？还给我这么大一笔钱？ 惊喜之后是深深的困惑。
我的神情不由自主地缓和了许多。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钱拿着虽然有些烫手——我连他家人在哪儿都不知道，这嘱托如何完成？——但此刻，我绝不能拒绝。难道要我把钱掏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说“大家分了吧”？那不仅寒了将死之人的心，更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在我心念电转间，金维善气若游丝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最后的回光返照：“你……你是新来的尊者……教主或许……还未给你……直接通讯之法……我这边……有一条线……只是……比较麻烦……”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若有急事……去平山县……醉仙楼……四楼……天字三号房……留下暗语……三天后……去城西外山林中的……木炭厂……找厂长……报上你留下暗语的……时辰编号……若有回信……炭厂长……自会给你……平时……教主若有急令……炭厂长……会飞鸽传书……通知我……去取……”
醉仙楼？！ 我一听这话，心里顿时警铃大作！金维善的联络方式，竟然要经过萧颖的地盘！我立刻联想到之前托她救金县尉的事……她会不会早就知道魔教运银的计划？
我马上追问：“银子运出之后，你有没有通过醉仙楼，给教主留过暗语？”
金维善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糟了！ 我眉头紧紧锁起。事情变得更复杂了！萧颖的醉仙楼很可能知情，以她的精明和手段，会不会也插上一脚？或者，至少存在这种可能。她有能力调动那么多高手吗？她会胆大包天到去抢魔教的银子吗？一连串的疑问，如同冰水般浇在我心头。
等我从这纷乱的思绪中猛地回过神来，再看向金维善时，却发现他双目紧闭，胸口已没有了丝毫起伏。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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