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峰,云蒸霞蔚,灵禽翩跹。
清漪将玄玑安置在自己洞府内灵气最为充裕的静室中,又亲自去取了玄坚长老提及的“万载空青石乳”,小心调配成药浴。看着玄玑在氤氲着磅礴生机与道韵的乳白色灵液中沉沉睡去,气息日渐平稳,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数日后,玄玑自深沉定境中苏醒。
刚一睁眼,便觉周身通泰,灵力充盈更胜往昔,原本受损的道基非但痊愈,反而更加坚固凝练,隐隐泛着一层温润厚重的土黄光泽,显然是玄坚长老那“承天载物”之力的余泽。只是神魂深处,与星钥碎片及辰曜龙祖印记的联系,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同时也更加沉重。归墟深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尤其是最后斩向青铜巨矛的那一剑,以及那来自星穹彼端的冰冷注视,依旧历历在目。
他走出静室,见清漪正在门外守候,阳光洒在她身上,眉心的冥骨印记淡去,恢复了几分往日清冷仙子的模样,只是眼神中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与深沉。
“师姐,辛苦你了。” 玄玑(蓝桥易)拱手一礼,心中感激。
清漪微微摇头,递过一杯温热的灵茶:“感觉如何?”
“因祸得福,修为似有精进。” 玄玑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随即眉头微蹙,“只是……归墟之事,恐怕远未了结。那幽冥骨龙皇的执念,以及我最后感应到的……”
“宗主已有安排。” 清漪打断他,将清虚真人的部分交代转述,略去了关于星钥引动“彼端”关注的具体细节,“当务之急,是你需稳固境界,彻底消化此次所得。宗门自有计较。”
玄玑点头,知道有些事非自己眼下所能触及。他想起一事,问道:“我昏迷期间,师尊他……”
清漪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李师叔祖昨日传讯,只说了四个字——‘醒了就来’。”
玄玑闻言,不敢怠慢,与清漪告别后,便化作一道星辉,直奔后山听雨崖。
听雨崖,依旧是那副云锁雾绕、细雨霏霏的景象,仿佛亘古不变。崖边,那株老松依旧虬劲,其下,那个穿着粗布麻衣、手持竹扫帚的身影,正一下一下,不疾不徐地清扫着永远也扫不尽的落叶与尘埃。
“师尊。” 玄玑落在崖上,恭敬行礼。
李丹青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扫着地,竹扫帚划过青石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与雨声交织,有一种奇特的韵律。
“听说你小子,差点把自个儿折在下面那破水池子里?” 李丹青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玄玑汗颜:“弟子学艺不精,给师尊丢脸了。”
“丢脸?” 李丹青终于停下动作,转过身,那张布满皱纹、看似普通的脸上,一双眼睛却清澈深邃得如同星空,“面对那种连远古一堆老家伙都只能选择封印的玩意儿,你能斩出那一剑,暂时封住漏洞,活着爬回来,不算丢脸。”
他走到玄玑面前,伸出枯瘦的手指,在他眉心轻轻一点。
刹那间,玄玑只觉识海中“轰”的一声,辰曜龙祖的印记与星钥碎片同时大放光明,之前在归墟核心斩出那一剑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分力量的运用,每一缕道则的感悟,都被无限放大、剖析、重构!同时,一股温和却至高无上的意念融入他的神魂,帮助他梳理着那些因强行提升而略显杂乱的力量与感悟。
片刻之后,李丹青收回手指。
玄玑只觉得浑身通透,对星辰之力的掌控,对星钥碎片的感应,乃至对自身“道”的理解,都跃升了一个层次!之前那一剑的消耗与隐患,被彻底抚平,转化为扎实的底蕴。
“力量是工具,道心是根本。” 李丹青重新拿起扫帚,继续他那仿佛永无止境的清扫,“星钥也好,龙祖传承也罢,不过是好看点的扫帚。关键在于,你拿它扫什么,怎么扫。”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远处云海,仿佛能穿透无尽空间,看到那星穹彼端。
“有人注意到你了,是福是祸,看你自个儿。道宗不怕事,但也从不主动惹事。做好你该做的,守好你该守的。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了……”
李丹青挥了挥手中的扫帚,轻描淡写地道:
“也不过是地上多了点灰,扫掉便是。”
玄玑心中巨震,师尊这话,平淡中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自信与底气。他深深一躬:“弟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 李丹青摆摆手,“回去把你那玄玑峰也扫扫,落灰了。修行如扫地,日日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心上的尘埃,更是如此。”
玄玑凛然受教,再次行礼后,悄然退下。
离开听雨崖,玄玑并未直接回玄玑峰,而是先去拜见了宗主清虚真人,详细禀报了归墟之行的始末(隐去了李丹青点拨的细节)。清虚真人勉励几句,并未多言,只让他安心修炼,宗门贡献自有记录。
随后,玄玑回到久违的玄玑峰。
峰上弟子见峰主归来,且气息渊深,隐有星辉绕体,纷纷前来拜见,神色恭敬中带着兴奋。玄玑简单处理了几件积压的事务,便将众人遣散。
他独自一人站在峰顶,俯瞰云海翻腾,山峦叠翠。回想此番经历,从奉命探查归墟之眼,到深渊尽头见证皇者残骸,再到拼死一剑引动未知关注,最后师尊那“扫地”般的点拨……一切恍如一梦。
他深吸一口气,掌心星辉流转,凝聚成一把光扫帚的模样,学着师尊的样子,在峰顶缓缓挥动。
“扫地的么……似乎,也不错。”
他嘴角微扬,心中那因触及宏大秘密而产生的些许迷茫与沉重,在这一扫一挥之间,渐渐沉淀、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坚定、更加纯粹的向道之心。
而在他看不见的层面,玄玑峰顶因他这蕴含道韵的“清扫”,灵气流转更加和谐自然,隐有星纹在地脉中悄然生成。
风波暂息,潜龙在渊。道宗的日常,依旧平静而低调,只是在这平静之下,更多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第二百五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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