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呜咽,如同亡魂的哭泣。玄昱和云瑶搀扶着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玄玑,在茫茫雪原上艰难跋涉。方才那化神修士虽被惊退,但谁也不敢保证他是否会去而复返,或是引来更多敌人。
玄玑的情况糟糕到了极点。丹田之内,原本光华璀璨的两个元婴,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黯淡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碎裂,道基尽毁。混沌星火与辰曜星辉在他经脉内混乱冲撞,不断破坏着他的肉身,若非他法体双修,根基远超同侪,恐怕早已肉身崩解而亡。
(双婴濒临碎裂,法力失控暴走,肉身承受持续内损,寻常丹药已无力回天,需以特殊秘法或天材地宝稳固元婴,重塑道基。)
“师兄……坚持住,就快到坠龙涧了!” 云瑶声音带着哭腔,不断将温和的灵力输入玄玑体内,试图抚平那暴走的能量,却如石沉大海。
玄昱脸色铁青,一边警惕四周,一边不断抛出隐匿阵盘,掩盖三人的行迹。他深知,此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不知在风雪中挣扎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道深不见底、两侧冰崖陡峭如刀的巨大裂谷——坠龙涧到了!
据宗门秘典记载,此地乃上古时期一条真龙陨落之地,龙血浸染,形成独特的地脉格局,也留下了龙族的部分禁制与遗迹。道宗在此设有一处极其隐秘的联络点,非核心弟子不得而知。
三人沿着冰崖小心翼翼地下潜,避开几处天然形成的空间裂缝和残留的龙威禁制,终于在半山腰一处被厚重冰层覆盖的平台上,找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
玄昱打出特定法诀,洞口冰层无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延伸、散发着微弱暖意的通道。
进入洞内,寒气骤减。通道蜿蜒向下,墙壁上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萤石,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檀香之气。
通道尽头,是一间颇为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一座小巧的传送阵静静矗立,旁边还有石床、石桌等简单陈设。一位身着灰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盘坐在传送阵旁,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老者缓缓睁眼,目光扫过狼狈的三人,最终落在昏迷的玄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执事长老,弟子玄昱(云瑶),携玄玑师兄前来,遭遇强敌,玄玑师兄为护我等,元婴受损,危在旦夕!恳请长老施以援手!” 玄昱连忙上前,躬身急禀。
这老者正是驻守此地的道宗隐修执事,道号“玄霖”,修为深不可测。
玄霖长老身形一动,已来到玄玑身边,枯瘦的手指搭在其腕脉上,眉头瞬间紧锁。
“双婴?!竟伤至如此地步……星火暴走,辰曜黯淡,元婴本源近乎枯竭,裂痕遍布……小子,你这是拼了多少次命?” 玄霖长老语气凝重,“寻常丹药、灵力灌输已无用,反而会加速其崩溃。”
“长老,那可如何是好?” 云瑶急得眼泪直流。
玄霖长老沉吟片刻,目光投向石室深处那幽暗的通道:“或许……只有一个办法。坠龙涧深处,有一处‘龙血暖玉池’,乃上古龙血浸染地脉万年所化,蕴含磅礴生机与纯阳龙元,更有安抚神魂、滋养本源之效。或可借此池之力,稳住他濒临碎裂的元婴。”
他话锋一转:“但龙血池能量霸道,非龙族血脉或体魄极其强横者难以承受,且池中残留真龙残念,会冲击心神。此子状态,进入其中,九死一生。”
“别无他法,弟子愿一试!” 玄玑不知何时恢复了一丝意识,声音微弱却坚定。
玄霖长老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你意已决。跟老夫来。”
他袖袍一卷,带着玄玑,向着石室更深处的黑暗走去。玄昱和云瑶想跟上,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阻住。
“你们在此守候,启动传送阵,随时准备接应。里面,你们帮不上忙。”
两人只得焦灼地留在原地。
玄霖长老带着玄玑,穿过几条更加幽深、布满龙威禁制的通道,最终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洞窟中央,一池氤氲着赤金色霞光的池水正在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生机与炽热龙元,正是龙血暖玉池!
池水旁,竟有一道模糊的、由光影构成的苍老龙魂虚影,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老友,又见面了。” 玄霖长老对着龙魂虚影打了个稽首。
“带着一个快死的小娃娃来此作甚?” 龙魂声音苍凉,带着万古的寂寞。
“此子身负辰曜传承,与龙族有缘,更兼凝练双婴,乃人族罕见之才。今日遭劫,望借宝地一用,助其稳固道基。” 玄霖长老恳切道。
龙魂虚影的目光落在玄玑身上,尤其是感应到他体内那微弱的辰曜龙祖印记与濒临崩溃的双婴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辰曜的传承者……竟还走了双婴之道,有点意思。不过,小子,你这双婴看似取巧,实则隐患重重。星火与辰曜,一为毁灭,一为秩序,你强行糅合,看似威能无匹,实则根基不稳,如同沙上筑塔。今日之劫,早已注定。”
玄玑心神剧震,挣扎着开口:“请……前辈指点迷津……”
龙魂虚影缓缓道:“双婴非是简单的一分为二,而是阴阳互济,生死轮转。你的星火元婴,蕴含毁灭与新生的真意,你的辰曜元婴,执掌星辰秩序与造化。二者当如太极,相生相克,循环不息。你此前,只重其‘力’,未悟其‘道’。”
“入池吧。若能承受龙血淬体,安抚残念,并在生死间明悟双婴共存之道,方可破而后立。若不能……便化作这池中养分,滋养后来者吧。”
话音落下,龙魂虚影缓缓消散。
玄霖长老将玄玑轻轻放入那赤金色的龙血暖玉池中。
“噗通!”
玄玑沉入池底,下一刻,磅礴如海的龙元与生机,夹杂着狂暴的真龙残念,如同决堤江河,瞬间将他淹没!
(龙血能量霸道,需以重伤之躯承受淬炼;真龙残念冲击,需在意识模糊中保持灵台清明;最关键的是,必须在极短时间内,领悟龙魂所指点的双婴共存之道,否则必死无疑!)
剧痛!撕裂!灼烧!冰寒!各种极致的感受同时爆发!
玄玑的意识在无尽的痛苦与混乱的龙吟中沉浮,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但他脑海中,却死死回荡着龙魂的话语。
“阴阳互济……生死轮转……太极……”
他放弃了对暴走力量的压制,转而以最后一丝清明,引导着体内冲突的混沌星火与辰曜星辉,不再试图融合,而是让它们沿着一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流转,如同阴阳鱼,首尾相接,相生相克……
池水之外,玄霖长老紧张地注视着池中的动静,手中扣着一枚丹药,准备在玄玑彻底失败时强行救出,但那样,也意味着玄玑道途尽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池中的赤金色光芒,时而暴烈,时而温和。玄玑的气息,在微不可察与磅礴爆发间剧烈波动。
不知过了多久,池水中央,突然形成了一个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之中,混沌星火与煌煌星辉不再冲突,而是和谐地交织在一起,化作一个模糊的太极图案!虽然依旧不稳定,却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圆融共生的道韵!
玄玑体内,那布满裂痕的双婴,在这股新生的道韵滋养下,裂痕的蔓延终于停止,甚至……开始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弥合迹象!
他成功了!在生死关头,初步领悟了双婴共存之道!
玄霖长老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此子……或真能走通那条前所未有的路……”
(第二百六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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