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终于静了些,美芽靠在床头,呼吸渐渐平稳,额角的汗也收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李敏琴医生进来巡房,见桃花和胡小妹都守在床边干坐着,忍不住笑了笑:“你们不用都在这熬着,留一个人照看就行,这头胎要等明天,得保存体力。”
胡小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向桃花:“亲家,你忙了一晚上,先回家歇会儿,明早再来就行,这儿有我呢!”
桃花本想开口说“我留下”,话还没到嘴边,就被胡小妹推着往门外走:“快回去吧,别熬坏了身子。”又转头冲门口的丈夫刘海喊:“你也回家睡会儿,别都耗在这!”
“医生咋说?”刘海快步上前,他和王国强在走廊里坐了聊了半天,早等得心急。
“得等明天生,我留在这儿守着。”胡小妹说着,又叮嘱道,“你们先回,明早再来,有事我打电话。对了,明早记得先喂了牲口再过来!”
刘海点点头,又转向桃花:“亲家,你也回吧,我捎你一段路?”
桃花抬眼望了望墙上的时钟,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从医院回村要走三四里地,黑灯瞎火的,她正想应声,王国强却大步走了过来:“坐我的车吧,我顺路。”
“王哥,你咋还没回去?”桃花有些意外,她还以为王国强早走了。
“刚才跟刘海大哥聊天,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王国强笑着揉了揉衣角,“走吧,我也该回了,刚好顺道。”
王国强家在村东头的铁路边,确实要经过桃花家。桃花连忙对刘海说:“那亲家,就不麻烦你了,我坐王哥的车回去。”
“行,那你们路上小心!”刘海没多耽搁,转身走出住院楼,骑上停在门口的三轮车,车灯划破夜色,渐渐远去。
“那我们也走吧。”王国强紧了紧外套,秋夜的风已经带了凉意。
桃花又朝病房门口喊了声:“亲家,我先回了,美芽就交给你了!”
“回吧回吧!”胡小妹在屋里应着,挥了挥手。看着桃花跟着王国强出了门,她才转身回到美芽床边,掖了掖被角。
刚走出住院楼,深秋的寒气就裹了上来,桃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冷了?”王国强立刻停下脚步,高大的身躯往她身边挪了挪,刚好挡住了迎面来的风,“快上车,车上挡风,不冷。”
他走到摩托车旁,伸手扶向桃花。桃花犹豫了一瞬,指尖轻轻碰到他的手掌——那掌心宽大又温热,像暖炉似的。一股热流顺着指尖窜到心口,桃花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刚感受到的寒意全被这阵莫名的燥热冲散,她慌忙抽回手,声音细若蚊蚋:“谢谢你,王哥。”
王国强的心跳也漏了半拍。方才握着她的手,只觉得细软又小巧,像握着团棉花似的,那触感顺着掌心往心里钻,搅得他心湖发颤。他愣了愣,才找回声音:“没事,快上车吧。”
桃花跨上摩托车后座,双手下意识地攥着衣角。王国强发动车子,摩托车缓缓驶进夜色,车轮碾过路面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夜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田埂里的泥土味,桃花却没觉得冷——手心还能隐约感受到王国强身上的温度,还有他偶尔随着颠簸轻轻晃动的胳膊,让她的心跳一直没慢下来。
“村里晚上路灯暗,你扶着点我后座的扶手,别摔着。”王国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不自然的沙哑。
桃花“嗯”了一声,手指慢慢碰到冰冷的金属扶手,心慢慢平静下来。摩托车穿过村口的老槐树,离她家越来越近,她心里的慌乱却越来越盛,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到了桃花家院门口,王国强停下车。桃花跳下来,低着头说:“王哥,谢谢你送我回来。”
“应该的,快进去吧,外面冷。”王国强看着她,路灯的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心里又泛起一阵涟漪。
桃花点点头,推开门走进院子,直到关上院门,才靠在门后轻轻喘了口气——方才那一路的心跳,比白天陪着美芽阵痛时还要急。
而门外的王国强,还站在摩托车旁没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愣了好一会儿,才发动车子,往村东头的方向驶去。秋夜的风依旧凉,可他的心里,却像揣了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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