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望舒就踩着小板凳,把那只铁风车挂在了门楣上。风一吹,叶片“咯吱”转着,映着初升的朝阳,晃得人眼睛发亮。她仰着脖子看了半天,忽然回头喊:“娘!你看!风车转得比昨天快,肯定是好兆头!”
南宫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闻言探出头笑:“是是是,咱们望舒的风车最灵了。快进来,刚蒸好的豆沙包,垫垫肚子,等下使者来了可不能失礼。”
望舒捧着热乎乎的包子跑进来,嘴里塞得鼓鼓的:“爹说使者要是敢摆架子,就让温叔叔把他扔出去喂狼,是真的吗?”
“你爹就会吓唬人,”南宫点了点她的鼻尖,“哪能真扔出去?不过是想让你别怕罢了。等下见了使者,记得喊‘大人好’,别杵在那儿像块木头。”
正说着,院外传来马蹄声,比预想中早了半个时辰。徐凤年披着重甲站在门廊下,齐当国和温华分立两侧,三人都带着剑,气势沉得像压在檐角的积雪。
“来了。”徐凤年低声道,目光扫过院门口——来的是辆乌木马车,车帘绣着离阳皇室的云纹,四个护卫都是玄甲,腰间佩着制式长刀,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精锐。
车帘掀开,走下来个穿锦袍的中年男人,面容白净,手里把玩着串蜜蜡珠子,看见徐凤年时,脸上堆起笑,却没弯腰:“徐将军,久违了。”
徐凤年没动,只是淡淡颔首:“李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李使者的笑僵了下,大概没料到会受这冷遇,干咳两声:“陛下念及北凉戍边辛苦,特让下官送些赏赐来,顺便看看……看看诸位近况。”
“赏赐就不必了,”徐凤年侧身让开,“屋里坐吧,外面冷。”
进了屋,暖炉烧得正旺,南宫端上热茶,望舒躲在她身后,偷偷扒着门框看。李使者的目光在屋里扫了圈,落在摇篮里的徐念锋身上,又瞥了眼墙上挂着的刀剑,嘴角撇了撇,像是在说“果然是武夫人家,粗鄙得很”。
“徐将军,”李使者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陛下说了,如今北莽安分,边境无虞,北凉军员额太多,不如裁去三成,粮草能省不少,还能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你看……”
话没说完,温华“嗤”了声:“省粮草?我看是想让北莽打过来时,咱们手里没兵吧?李大人,你当我们北凉人傻?”
李使者脸色一沉:“温将军慎言!这是陛下的意思,岂是你能置喙的?”
“陛下的意思?”徐凤年忽然开口,指尖敲着桌面,“那陛下知不知道,上个月北莽还在边境增了两个营?知不知道黑风口的雪地里,还埋着咱们弟兄的尸骨?裁军?可以,你让陛下先把北莽王的脑袋给我送来,我立刻裁。”
李使者被噎得说不出话,手指攥紧了蜜蜡珠子:“徐将军这是公然抗旨?”
“我只是实事求是,”徐凤年抬眼,目光像淬了冰,“北凉军守的是离阳的疆土,不是朝廷手里的棋子。李大人要是传不动话,就请回吧,我派人把你的赏赐原封不动送进宫。”
气氛僵住时,望舒忽然从南宫身后钻出来,举着手里的铁风车:“大人,我爹说你要是不同意,我的风车就能刮起大风,把你的马车吹回京城去!”
李使者一愣,随即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没规矩!”
“她只是个孩子,”轩辕青峰抱着徐念锋从里屋出来,声音平静,“李大人何必跟孩子计较?倒是大人,千里迢迢来传旨,却连句实话都不敢带回去,怕是比孩子还不如。”
李使者看着轩辕青峰怀里的孩子,又看看徐凤年冷硬的脸,忽然觉得这屋里的暖炉都烧得像炭火,烤得人后背发紧。他来时本想拿捏一番,此刻却莫名发怵——这家人看着和睦,骨子里却拧成一股绳,像块敲不碎的硬骨头。
“你……你们等着!”李使者猛地站起来,拂袖就走,“此事我定会禀明陛下,让陛下定夺!”
徐凤年没拦,只是对着他的背影说:“慢走,不送。”
马车轱辘声远去,温华哈哈大笑:“就这?我还以为有多横,原来也是个软脚虾!”
齐当国皱眉:“他回去肯定会添油加醋,怕是要出事。”
“出事就出事,”徐凤年走到摇篮边,轻轻碰了碰徐念锋的小脸,“咱们守好自己的疆土,怕什么?”他转头看向望舒,笑着揉她的头发,“刚才说得好,比你爹还有气势。”
望舒得意地挺挺胸:“那是!娘说的,对付坏人就得比他凶!”
南宫端来刚炖好的羊肉汤:“别光顾着说,趁热喝。管他什么使者,咱们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窗外的风车还在转,阳光透过雪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徐念锋在摇篮里伸了个懒腰,望舒凑过去,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脸蛋,引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徐凤年喝着热汤,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李使者带来的阴霾散得一干二净。是啊,只要一家人在,心齐,再大的风浪,又能奈我何?
檐角的积雪“啪嗒”掉了一块,砸在石阶上,像在为这安稳的日常,敲了记轻快的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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