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徐凤年站在临时搭起的了望台上,望着对面北莽军的营垒,眉头拧成了疙瘩。
北莽人这次是动真格的了。短短三天,他们就在防线外筑起了三座土台,投石机的射程直接覆盖了北凉军的前哨阵地。昨天下午,一颗石弹擦着了望台飞过去,把旁边的箭楼砸塌了半边,碎石溅起的尘土到现在还没散尽。
“王爷,褚将军那边派人来问,连弩队已经调试好了,要不要先给他们来一下?”李义山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哈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风里。
徐凤年从怀里掏出块玉佩,这是母亲留给他的,玉质温润,摩挲久了竟带了点体温。他捏着玉佩,视线扫过阵前那几门连弩——这是去年从太安城军械监弄来的新家伙,箭杆是铁铸的,箭头淬了乌头汁,据说五十步内穿铁甲跟捅纸似的。
“再等等。”徐凤年沉声道,“北莽的主力还没动,这几门连弩是咱们的底牌,得打在最关键的时候。”
正说着,对面忽然响起一阵号角,北莽军的阵线开始移动。三百骑兵簇拥着一架投石机,慢悠悠地往前挪,马蹄踏在冻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跟敲在人心上似的。
“来了。”李义山眯起眼,“他们是想先用投石机毁了咱们的连弩。”
徐凤年冷笑一声,转身下了了望台:“让褚禄山把左翼的轻骑调过来,绕到侧面,别靠太近,就远远吊着。告诉连弩队,等投石机进入三十步范围,瞄准机括那儿打。”
北凉军的动作很快,左翼的骑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树林里。北莽军那边没察觉,还在慢悠悠地往前推,领头的络腮胡子将军坐在马上,时不时回头跟身边的人说笑,看样子是笃定北凉军不敢先动手。
距离越来越近,二十步,十五步……连弩队的校尉已经举起了红旗。徐凤年勒住马缰,手心有点冒汗,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用这新家伙,心里其实也没底。
“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红旗猛地落下。
“嗡——”
几架连弩同时发出震耳的嗡鸣,铁箭带着破空的锐啸飞出去,在空中划出几道黑影。北莽军那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咔嚓”几声脆响,投石机的木架应声断裂,最前面那架直接散了架,石块“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冰碴。
骑兵队伍瞬间乱了,马受惊扬起前蹄,把骑手甩下来好几个。络腮胡子将军脸色大变,刚想下令撤退,侧面忽然传来马蹄声,褚禄山带着轻骑杀了出来,虽然没敢冲太近,却把北莽军的退路搅得一团糟。
“好!”徐凤年身边的徐龙象看得眼睛发亮,手里的木枪差点捏断,“哥,这连弩比我的枪厉害多了!”
徐凤年沉默不语,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北莽军那狼狈不堪、四散逃窜的背影,心中原本有些许的疑虑和不确定,此刻终于如尘埃落定般安定下来。
突然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太安城军械监那位老太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兵器再厉害,也得看握在谁手里。”当时听到这句话时,徐凤年并未深思其中深意,只当是一句客套话而已。然而,此时此刻,他才恍然大悟,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这连弩在北凉军的手中,才真正发挥出了它应有的作用——并非用于攻城略地、开疆拓土,而是为了守护脚下这片被北凉军兄弟们的鲜血所浸染的土地。这片土地,承载着北凉军的荣誉与梦想,也见证了他们的坚韧与牺牲。
风还在刮,只是好像没那么冷了。徐凤年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忽然觉得,母亲当年把这东西给他,或许不只是念想,更是想让他明白,有些东西,就得攥紧了,不能松手。
“让炊事营把剩下的羊肉汤端上来,”他对身边的亲兵说,“给连弩队的弟兄们多盛点,加两勺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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