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节气的归安里飘着细雨,货栈前的新牌楼挂着七色锦缎,在雨中泛着柔和的光。陈邛将军带来的北凉使团刚入城,马蹄踏过青石板的“嗒嗒”声惊起檐下避雨的燕子,箭楼的哨兵望着使团车辕上的狼头纹章,握紧了手中淬着雾冷纹的铁枪。
“徐老弟,”陈邛翻身下马,玄色大氅上沾着雨珠,“节度使府的文书已下,朝廷派了工部侍郎张大人前来监造官署。”他压低声音,“张大人是个明白人,知道归安里的繁荣靠的是你们这些匠人和百姓。”
徐凤年点头,目光落在使团带来的马车上。西域商人的驼队紧随其后,载着拜占庭的琉璃工匠和波斯的园艺师。“周先生在万邦亭等你,”他轻声道,“他说要让张大人看看归安里的账法和匠录。”
万邦亭的琉璃顶在雨中泛着七彩光晕,周先生正在教波斯园艺师辨认狼山的土壤。“这黑土含沙量三成,”他用竹片刮下土样,“适合种你们的葡萄藤。”他忽然指着亭中悬挂的“丝路山水图”,“张大人请看,这匹锦缎用了苏织娘的紫草染法和苏州匠人的提花机,是归安里的匠心所在。”
工部侍郎张大人抚着山羊胡点头:“徐节度使,”他将手中的账册递给徐凤年,“朝廷允你在归安里设匠造司,专司铁器、丝绸和农器的改良。”他忽然指着窗外的炼铁炉,“听说你们用拜占庭精铁打造的破冰船,能日行三百里?”
徐凤年接过账册,指尖触到周先生的墨迹:“正是。陈将军已借走十艘,开春要给北凉军运粮。”他忽然望向山口的拒马桩,“张大人,归安里的铁器不仅能种地,也能打仗。”
午后,节度使府的选址在货栈西侧破土动工。张铁匠带着徒弟们打下第一根精铁地基,铁钎刺入冻土的“哐当”声惊飞一群寒鸦。“这地基要深三丈,”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用糯米灰浆混着狼山的松脂,比北凉军的城防还结实。”
苏织娘和莉娜正在织机坊调试新的提花机,波斯玫瑰水的香气混着雨水,在织机声中流淌。“这匹‘万邦锦’要送给各国使节,”苏织娘指着锦缎上的花纹,“中原的牡丹、西域的玫瑰、北境的狼头,都在同一片锦上绽放。”
莉娜点头,金线在她手中灵动如蛇:“我在花心里藏了波斯的星图,”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只有在月光下才能看见。”
货栈的账房里,李管事正在教张大人的幕僚使用归安账法。格子纸上填满了“三匹雾冷刀换五车葡萄藤”“十石麦种换两卷琉璃配方”的字迹。“这账法一目了然,”幕僚惊叹,“比户部的黄册简便十倍!”
周先生站在一旁,将卷《齐民要术》新刻本递给他:“这是归安里的农书,记载了北凉麦种的培育法和新渠的灌溉术。”他忽然指着窗外的试验田,“虎子正在种西域的葡萄藤,用的是张铁匠新打的铁犁。”
傍晚时,雨水渐歇,货栈的铁皮屋顶滴答作响。徐凤年站在新立的节度使府地基旁,望着万邦亭的琉璃顶折射出最后一缕阳光。南宫仆射抱着念凉走过来,孩子的小手里攥着块新得的波斯琉璃,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光。
“周先生说,”她轻声道,“要在节度使府的花园里种上各国的奇花异草,让使节们看看归安里的包容。”
徐凤年点头,目光落在山口的方向。那里新立的拒马桩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拓跋勇的牧人举着火把巡逻,身影在雪地上忽隐忽现。“陈将军说,”他轻声道,“北莽的十万铁骑已退至阴山以北,归安里暂时安全了。”
南宫仆射望着他的侧脸,雨水在琉璃顶汇聚成流,顺着雾冷纹的铁架滴落:“但归安里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夜风裹着雨水的潮气袭来,货栈的算盘声、织机的咔嗒声、孩子们的笑闹声,在暮色中交织成一片温暖的喧嚣。徐凤年知道,这雨水润桑的时节,使节驻的不只是归安里,更是朝廷对北境的期望。就像那匹“万邦锦”,既绣着中原的雅致,又织着西域的风情;就像这节度使府的地基,既埋着归安里的匠心,又刻着朝廷的信任。
而归安里的故事,也将像这盏琉璃灯,在岁月长河中永远闪耀,照亮更多人寻找希望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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