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值班时,超市新来的实习生突然问我:“前辈,为什么货架上永远少一罐黄桃罐头?”
我手中的扫码枪猛地发出刺耳警报——屏幕上显示她根本没有影子。
“因为那罐罐头里……”我缓缓抽出符纸,“装着去年被剁碎的前店长。”
实习生突然歪头诡笑,脖颈裂开一道血缝:“你猜错了哦,我就是店长——”
冰柜门突然爆开,无数罐头滚落在地。
每罐玻璃瓶里,都浮着一颗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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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永辉超市的灯管滋滋响着,白森森的光晕勉强压住深夜的死寂。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熟食区和某种若有若无的腐败甜腻气味。我撑着下巴,眼皮耷拉在收银台后面,听着冷柜单调的嗡鸣。这时间,鬼都比顾客多。
“前……前辈?”
一个细细的声音插进来,带着点刚毕业生的怯生生。
我抬眼。是周婷,新来的大三实习生,梳着个马尾,脸上还有点没褪干净的婴儿肥,此刻正绞着手指站在收银台边上,眼神躲闪。
“嗯?”我鼻子里哼出一声,不算热情,也没太冷淡。这破超市,肯来上夜班的,不是走投无路就是有点毛病。
“就是……那个……”她伸手指向斜对面的货架,“A区第三排,靠墙那个位置,放黄桃罐头的,为什么……为什么一直都少一罐啊?我点了三次货了,系统库存显示是满的,可架子上永远空着一个位置。我跟李姐说过,她说我数错了,可是……”
她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点委屈和不解。
黄桃罐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点残存的睡意瞬间蒸发得干干净净。胃里像被人塞进一块冰,直线往下坠。A区第三排,靠墙。那个位置。
我脸上没动声色,只是把手从柜台下面拿了出来,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李姐说得对,你 probably 数错了。夜班眼花很正常。”我的声音有点干巴巴的,自己听着都假。
“不是的!”周婷有点急,声音拔高了些,在空旷的卖场里激起微弱回音,“我真的数了好几遍!而且……而且我还问了张哥,就是保安队的张哥,他昨晚巡夜经过那里,也说感觉怪怪的,好像……好像听到有谁在嚼东西,咔哧咔哧的……”
她提到保安老张。我眼角余光下意识瞥向监控屏幕,其中一个分格正对着A区货架,画面稳定,没有任何异常。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摄像头拍不到。
就在这时,我放在柜台上的便携式库存扫描枪,屏幕毫无征兆地猛地亮起刺目的红光,并发出一连串尖锐、急促的“嘀嘀嘀”警报声!
这玩意只有在扫描到无法识别、或者能量场极度异常的商品时才会这样叫唤。可现在,它根本没对准任何条形码!
我心头一凛,视线下意识地顺着扫描枪警告的方向看去——它正对着周婷脚边的地面。
灯光从她头顶直射下来。
地面。
空空如也。
周婷脚下,那片被超市惨白灯光照得清晰无比的水磨石地面上……没有影子。
她整个人站在那里,光线畅通无阻地穿过她应该投下影子的区域,仿佛她只是一个……立体投影。
我后背的寒毛“唰”地一下全部立了起来,一股冷气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瞬间冲上天灵盖。握着扫描枪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
周婷似乎被扫描枪的警报声吓了一跳,低头看看自己脚下,又抬头看我,脸上那点怯懦和委屈像退潮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空洞的平静。“前辈,扫描枪……坏了吗?”
我慢慢地把尖叫不止的扫描枪放回台面,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不能慌。绝对不能慌。我深吸一口气,那口带着冷柜味道和腐烂甜味的空气直灌肺叶。
“你刚才问,为什么少一罐黄桃罐头。”我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我自己都陌生的冰冷和紧绷。另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滑进工作服内侧的口袋,指尖触碰到一叠粗糙纸张的边缘——老头子留下的,据说是龙虎山下来的符纸,嘱咐我夜班千万别离身。
我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因为,少的那一罐里……装着去年那个,被剁成了十七八块的前任店长。”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冷柜还在不知死活地嗡鸣。
周婷站在原地,没动。
然后,她的脑袋,以一个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僵硬的角度,缓缓地、一卡一卡地歪向了左侧,嘴角开始向上咧开,越咧越大,形成一个彻底非人的、极其惊悚的笑容,几乎扯到了耳根。
“你猜错了哦,前辈……”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种像是漏气风箱和粘液搅拌混合的怪异声音。
“……我就是店长啊——”
“嗤”的一声轻响,她白皙的脖颈正中央,猛地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鲜红缝隙,没有血流出来,但那裂缝像一张贪婪的嘴,还在不断扩张。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
超市最深处,那排终日冒着白气的立式冷冻饮料柜,其中一扇贴着“黄桃果肉”广告画的玻璃门,毫无预兆地、“轰”!!一声巨响,猛然从内向外炸开!
无数玻璃碎片混合着冰冷的白气四散飞溅!
紧接着,是“哐啷啷”、“噗通噗通”一连串密集的撞击和滚动声。
几十个、上百个……数不清的黄桃罐头玻璃瓶,从爆开的冰柜里翻滚出来,像失去了理智的自杀者,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滚得到处都是。
它们没有破裂。
每一个玻璃罐都完好无损。
透明的玻璃瓶身里,浑浊的、带着淡黄色的糖水浸泡着……一颗颗圆滚滚的、带着神经和肌肉纤维的……人的眼珠!
那些眼珠,有的瞳孔涣散,有的布满血丝,有的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极致惊恐,它们密密麻麻地悬浮在糖水中,随着罐头的滚动,所有的瞳孔……仿佛都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转向了我所在的位置!
冰冷的、无声的注视,成百上千道,瞬间将我钉在原地!
“呃……”周婷,或者说,占据着周婷躯壳的那个东西,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她脖颈上的血缝一张一合,像第二张嘴在呼吸。“我的……收藏……漂亮吗?还差……最后一颗……最明亮的……”
她那双原本属于人类的眼睛,此刻瞳孔彻底消失,只剩下浑浊的眼白,牢牢锁定了我。
跑!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身体比思维更快,几乎是凭着求生本能,我猛地向右侧扑倒!
“咻——啪!”
一道锐利的破空声擦着我的耳畔飞过,狠狠砸在我刚才倚靠的收银台电脑屏幕上!显示屏瞬间暗灭,裂纹蛛网般蔓延——那是一个装满眼珠的黄桃罐头瓶!粘稠的糖水混合着玻璃渣溅了我一脸,冰冷腥甜!
不能待在这开阔地!
我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朝着最近的货架通道滚爬过去。身后,是“周婷”那扭曲、不似人声的尖笑,以及更多罐头瓶从冰柜方向滚落、碰撞的恐怖声响。
“躲什么呢?前辈……来陪我啊……店里好久……没来新人了……”她的声音忽远忽近,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
我背靠着“调味品区”的货架,剧烈地喘息,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抖索着从内袋掏出那叠符纸。黄色的草纸,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此刻摸上去,竟然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老头子的话在耳边响起:“碰上实在绕不开的‘脏东西’,别犹豫,用舌尖血喷上去,念‘敕令!破邪!’,贴它脑门!但记住,机会可能只有一次!”
舌尖血……我狠命一咬舌尖,钻心的疼和浓郁的铁锈味瞬间充斥口腔。
“找到你了!”
那张扭曲诡笑的脸,猛地从货架另一端探了出来,离我的脸不到十公分!脖颈处的血缝几乎要贴到我的鼻子!
想都没想,我猛地将早已掐在手中的一张符纸朝她额头拍去,同时张口:“噗——”
混着唾液的鲜血喷在符纸上!
“敕令!破邪!”
符纸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啊——!!!”
“周婷”发出一声凄厉至极、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叫,整张脸,不,整个身体都剧烈地扭曲、抽搐起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灼烧,猛地向后弹开,撞翻了后面一整排的酱油醋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各种颜色的液体横流。
有用!
我心头刚升起一丝希望,却看到那金光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就迅速黯淡下去。贴在它额头上的符纸,边缘开始迅速变黑、卷曲,然后无火自燃,化作一小撮灰烬飘落。
它趴在那片狼藉里,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动着,用手臂支撑着,缓缓抬起“头”。额头上一片焦黑,但那双没有瞳孔的浑浊眼白,里面的怨毒和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呵呵……哈哈哈哈哈……”它笑得更加癫狂,“有点本事……可惜……不够看!”
它猛地张开嘴,一条猩红、布满肉刺、长得离谱的舌头,像鞭子一样朝我抽来!
我矮身一滚,舌头抽在身后的货架上,金属架杆竟然被抽得凹下去一块!货架上的瓶瓶罐罐下雨般砸落。
不能硬拼!
我爬起来,沿着货架通道狂奔。必须去仓库!老头子去年偷偷摸摸在仓库后面弄了个小法坛,说是镇宅用的,当时只觉得他神神叨叨,现在那是唯一的希望!
卖场里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那些滚落在地的眼珠罐头,在闪烁的光线下,里面的瞳孔似乎都在跟着我的移动而转动,无声地传递着嘲弄和饥渴。
“周婷”的身影在闪烁的灯光和密集的货架间时隐时现,速度快得惊人,那长长的舌头不时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袭来,带着腥风。
我抓起货架上的东西胡乱向后扔去,面粉、辣椒粉、沉重的料酒瓶子……稍微阻碍着它的追击。
冲过生鲜区,脚下踩到不知是水还是血渍,滑了一下,差点摔倒。旁边水产箱里的氧气泵不知何时停了,几条鱼翻着白肚皮漂在水面。
仓库门就在前面了!
那是厚重的金属防火门,通常只是虚掩着。
我冲过去,用力一推——
门纹丝不动!
锁死了?!怎么可能!
我疯狂地拧动门把手,用肩膀去撞,冰冷的金属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却巍然不动。
“嘻嘻……此路……不通哦……”阴森的声音几乎贴着我的后颈传来。
我猛地回头,“周婷”就站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那条恶心的舌头在空气中缓缓蠕动。它似乎并不急着立刻杀死我,而是在享受这种追猎的乐趣。
完了……
绝望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
我的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仓库门,手指在门上无意识地抓挠。就在这时,指尖触碰到门边墙壁上一个略微凸起的、方形的硬物。
是老旧的火警报警器按钮!外面罩着透明的塑料壳,上面落满了灰,平时根本没人注意!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闪过——这东西,连同自动喷淋系统,是独立供电的!
没有时间犹豫了!
在那条舌头再次如同毒蛇般弹射而来的瞬间,我用手肘猛地向旁边一撞!
“哐啷!”透明塑料罩碎裂!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火警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超市!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闪烁!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秒,“噗——哗——!”
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头同时启动,冰冷的水柱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啊啊啊啊——!!!”
水柱接触到“周婷”身体的刹那,竟然发出了类似烧红的烙铁放入水中的“嗤嗤”声!它身上冒起了滚滚黑烟,发出了比刚才被符纸击中时更加痛苦、更加凄厉的惨叫!它整个人,不,整个鬼体,都在水中剧烈地抽搐、萎缩,仿佛在被某种力量疯狂净化、溶解!
消防水……对了!大量的,流动的,无根之水!在某些说法里,本身就带有净化的作用!更何况这超市的消防水管路,据说当年铺设时,还请人做过简单的净化仪式!
它在地上翻滚,身体开始变得模糊、透明,那张属于周婷的脸在痛苦和怨恨中扭曲变幻,时而变成一张肥胖油腻的中年男人脸(是前店长!),时而又变回周婷的样子,最终定格在一个极度不甘、狰狞的融合体上。
“不……可……能……”它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支离破碎。
喷淋系统还在持续工作,冰冷的水冲刷着一切。
它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在一阵剧烈的扭曲中,“啵”的一声轻响,如同一个泡影,彻底消散在弥漫着水汽的空气里。 only 地上留下一小滩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污渍,也很快被水流冲散、稀释。
与此同时,那些滚落得到处都是的黄桃罐头瓶,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砰砰砰”接连不断地自行爆裂开来!浑浊的糖水、玻璃碎片,还有那些令人作呕的眼珠……所有的眼珠在接触空气和水的瞬间,都迅速干瘪、发黑,最后化作了同样的黑色粘液,被水流冲走。
尖锐的火警警报还在不知疲倦地嘶鸣。
我脱力地顺着仓库门滑坐在地上,浑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牙齿都在打架。超市里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商品泡在水里,混合着玻璃渣和那些黑色的残留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更久。
仓库门突然从里面被猛地推开。
保安老张举着强光手电,穿着雨靴,一脸惊慌地冲了出来,看到坐在地上的我,以及这末日般的景象,吓得手电筒差点掉地上。
“小、小陈?!这、这怎么回事?!哪着火啦?!”
他身后,是几个同样被警报惊醒、睡眼惺忪穿着睡衣的后勤员工。
我看着他们,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不受控制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天,快亮了吧。
我抬起头,透过还在喷水的喷淋头和闪烁的红光,看向超市门口的方向。
外面,依旧是一片沉沉的、化不开的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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