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天河倾泻,疯狂击打着祖宅腐朽的屋顶和窗棂,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雨水从破损处涌入,在书房地板上肆意横流,混合着尚未干涸的血迹,蜿蜒扩散,如同狰狞的图腾。
王起独立于狼藉之中,紧握着那半枚冰冷的玉佩。
窗外电光早已消逝,但那道模糊黑影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注视感,却如同跗骨之蛆,萦绕不散。
那不是幻觉,那是警告,是宣告,是来自迷雾最深处的存在的惊鸿一瞥。
黑殿……它似乎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
手中的半枚玉佩,断口光滑,那“海枯石”的残句,究竟意味着什么?
父亲将它珍重藏于此地,绝非无因。
不能再耽搁!
必须立刻返回藏匿之地,南宫恨或许能认出此物,而白素……她若有片刻清醒,或许能提供更关键的线索!
王起不再犹豫,将玉佩收入怀中,身形一闪,已冲出书房,融入倾盆雨幕之中。
雨水冰冷刺骨,能见度极低。王起将轻功提至极限,在泥泞和废墟间疾行,身影如同鬼魅,与这暴风雨夜融为一体。
他的感知提升到极致,不仅警惕着可能存在的追踪,更是一种对未知危险的本能戒备。
那道黑影的出现,让他意识到,对手的强大和诡异,可能远超预估。
穿过荒废的院落,越过倒塌的围墙,藏身的树林就在前方。
雨声、风声掩盖了大部分声响,但就在接近林缘的刹那,王起的脚步猛地一顿!
不对!
太安静了!
即便有暴雨掩盖,那拉车的瘦驴竟也毫无声息?南宫恨更不可能如此安静!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锥,瞬间刺入王起心脏!
他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入林中!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驴车还在原地,但拉车的驴子却已倒毙在地,颈骨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被高手瞬间扭断!
车厢被暴力撕开一个大洞,覆盖的枯枝败叶散落一地!
车厢内,空空如也!
南宫恨不见了!
白素……也不见了!
只有泥泞的地面上,留下几道杂乱却深陷的脚印,以及……一道极其醒目的、被拖拽留下的长痕,指向树林深处!
雨水正迅速冲刷着痕迹,但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甜腥气,与这雨水的清新土腥味格格不入!
王起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状!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比这暴雨之夜更加冰冷恐怖!
他还是来晚了!对方竟然找到了这里!在他被困祖宅书房之时!
是谁?!南宫羽?林正霄的残余手下?还是……黑殿?!
白素状态未明,南宫恨更是毫无反抗之力!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任何犹豫,王起沿着那被拖拽的痕迹,如同暴怒的狂龙,疾冲入树林深处!
速度之快,甚至将身后的雨幕都撕裂开一道真空的通道!
痕迹一路向山庄更后方、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延伸。
对方似乎并未刻意隐藏行踪,或者说,根本不屑于隐藏,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雨水冲刷着王起的脸庞,却冲刷不掉他眼中那滔天的杀意和冰寒。
他的刀,在鞘中发出低沉的嗡鸣,渴望饮血。
追出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一处陡峭的断崖,崖下有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山洞。
那拖拽的痕迹和残留的甜腥气息,正是没入了那山洞之中!
洞口幽深,黑暗如同巨兽的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王起在洞口停步,雨水顺着他冷硬的轮廓不断滴落。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焦躁和愤怒强行压下,只剩下绝对冰冷的计算和杀意。
洞内情况不明,必有埋伏。
但他别无选择。
他缓缓抽出腰刀,刀身在黑暗的洞口的映衬下,流转着一层幽暗的水光。
一步,踏入洞中。
洞内比想象中宽敞干燥,显然经过人工修整。
空气里那股甜腥气息更加浓郁,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熟悉药味?
通道向内延伸十余丈后,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
石窟中央,生着一堆篝火,跳动的火焰将洞壁映照得明暗不定。
火光下,景象清晰可见。
南宫恨被粗糙的绳索捆得如同粽子一般,丢在角落,嘴里塞着破布,看到王起进来,立刻拼命挣扎,发出呜呜的声响,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而在一旁的石台上,白素依旧昏迷不醒,平躺在那里,似乎未被侵犯,但她的身旁,却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葛布麻衣、身形佝偻、手里拿着一个古朴药瓶的老者。
他正俯下身,似乎正准备将药瓶中的东西喂入白素口中!
听到脚步声,那老者缓缓直起身,转过头来。
火光映照下,露出一张布满皱纹、慈眉善目的脸。
他甚至对着王起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带着几分歉意的笑容。
“王小友,你来了。”
老者的声音苍老而温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老夫不得已出此下策,将你引来,还望见谅。实在是事关重大,不得已而为之。”
王起的脚步停在石窟入口,刀尖斜指地面,雨水从他身上滴落,在脚下汇成一小滩水渍。
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南宫恨,扫过白素,最后定格在那张慈祥的脸上。
这张脸,他认识。
不仅认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曾对其抱有相当的尊敬。
“薛神医。”
王起的声音干涩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是你。”
眼前这人,竟是江湖中享有盛誉、素有“仁心圣手”之称的薛青囊薛神医!
其医术通神,救人无数,无论正邪两道,都对其礼敬有加!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用这种方式将他引来?
薛神医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中的药瓶:“正是老夫。王小友,你这位朋友身中‘冰髓寒煞’之毒,又经颠簸,情况极其危险。若再不施救,恐有性命之虞。”
“老夫恰好对此毒略有研究,这瓶‘九阳返魂散’或可一试。”
他的语气诚恳,眼神关切,仿佛真的只是一心救人的医者。
王起的目光却落在他拿着药瓶的手指上——那双手,稳定、干燥,指节粗大,根本不似一个常年捻针施药的老者之手,反而更像……练过某种外家硬功?
而且,那药瓶中散发出的气味,虽然被刻意用其他药香掩盖。
但王起却敏锐地从中分辨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与这石窟中甜腥气同源的味道!
这不是解药!是毒药!或者某种更诡异的东西!
他想对白素做什么?!
“不劳费心。”
王起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他向前迈出一步。
薛神医脸上的慈祥笑容微微一僵,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阴鸷,但很快又化为无奈的叹息:
“王小友信不过老夫?也罢,医者父母心,老夫岂能见死不救?得罪了!”
他话音未落,那拿着药瓶的手突然向前一扬!
一股淡紫色的粉末从瓶口中泼洒而出,见风即燃,化作一片妖异的紫色火网,兜头盖脸地向王起罩来!
火焰未至,一股能令人神魂迷乱的异香已率先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一直垂在袖中的手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指尖闪烁着幽蓝的光芒,直抓向石台上白素的咽喉!
速度快得惊人,狠辣无比!
他根本不是想救人,而是要将白素彻底控制或灭口!
这一切变故事发突然,狠毒异常!慈祥神医瞬间化为索命阎罗!
但王起似乎早已料到!
在那紫色火网及体的刹那,他猛地一跺脚!地面一震,篝火堆中数根燃烧的柴火被震得飞起,撞向那片紫色火网!
轰!
火焰碰撞,发出爆燃的声响,火星四溅!
借助这瞬间的干扰,王起的身影如同瞬移般避开火网核心,腰刀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惊电,后发先至,直刺薛神医那抓向白素咽喉的手腕!攻其必救!
薛神医显然没料到王起的反应和刀速竟快到如此地步!
他若不撤手,手腕必然被一刀斩断!
他惊骇之下,只得硬生生收回爪势,身形疾退,同时袖袍鼓荡,一股阴柔掌风拍向王起刀身侧面,试图荡开这致命一击!
叮!
掌风与刀锋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薛神医只觉一股锐利无匹、霸道绝伦的刀意顺着手臂经脉直冲而上,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剧痛,心中骇然欲绝!
这王起的功力,远比传闻中更加可怕!
他借力向后飞退,脸上那慈祥的面具彻底撕碎,化为狰狞:“王起!你莫要自误!将此女交给老夫,尚可留你全尸!”
王起根本不答,刀光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刀刀凌厉,直取要害!
逼得薛神医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只能凭借诡异步法连连闪避,再无暇他顾!
就在这时!
角落里,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南宫恨,看着激斗的两人,尤其是看到薛神医那狰狞的面目和诡异的身法,眼中猛地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恍然大悟般的惊骇!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拼命挣扎,呜呜作响!
王起眼角余光瞥见南宫恨的异常,心中一动,刀势稍缓。
薛神医抓住这瞬间空隙,猛地向后跃开,喘着粗气,死死盯着王起,眼神怨毒。
他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
唿哨声未落——
石窟深处阴影中,猛地扑出两条黑影!
这不是人!
而是两条体型硕大、皮毛漆黑如墨、双眼赤红如血的獒犬!
它们张着血盆大口,涎水横流,带着一股浓烈的腥风和狂暴的杀气,如同两道黑色闪电,分别扑向王起的咽喉和下腹!
这獒犬显然经过特殊药液和手法培育,速度快得惊人,爪牙锋利无比,更是毫无畏惧!
与此同时,薛神医狞笑一声,再次揉身扑上,配合那两条獒犬,发动了致命的合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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