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哥廷根的“神域” 正沉浸在abc猜想被证明的、理性至高的辉煌时刻,当中森晴子 夫人那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的“附注” 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将费马大定理这座百年丰碑悄然纳入学派宏伟版图的一角时——这股由绝对智慧引发的智力海啸,正以远远超过电波的速度,裹挟着毁天灭地的信息洪流,汹涌澎湃地穿越欧亚大陆,精准地砸向了正在日本京都举行国际数学家大会(Icm)的、凡间数学界的“水晶宫殿”。
海啸的第一波前锋,是寂静。
起初,只是零星的、压抑的惊呼在会场走廊、咖啡角响起,如同暴雨前零落的雨点。一些人面色惨白地握着刚刚收到的传真或电话记录,跌跌撞撞地冲回会场,用颤抖的声音向邻座传递着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消息如同致命的病毒,在与会者之间悄无声息地、却以指数级的速度疯狂扩散。
“听说了吗?哥廷根……艾莎学派……中森晴子……”
“abc……abc猜想……被证明了!”
“就在今天下午!用几何!平展上同调!”
“还……还附带着……把费马大定理……用三行……推出来了……”
怀疑、震惊、呆滞、继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慌,迅速取代了开幕式上的喜庆与自豪。会场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海啸的正式登陆,体现在一场原本应被载入史册的、却生不逢时的报告会上。
下午的重点报告之一,是年轻的法国天才洛朗·拉福格 的关于“函数域上的朗兰兹对应”的一小时大会报告。这本是本届Icm最受瞩目的演讲之一,拉福格的工作精深而富有开创性,预示着他未来无可限量的成就。按照原计划,最大的报告厅理应座无虚席,掌声雷动。
然而,当拉福格 准时走上讲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可容纳近千人的大厅,稀稀拉拉地坐着不到一百人!而且,这寥寥百人中,大部分是年事已高、行动不便的老先生,或是对算术几何不太敏感的其他方向专家,以及一些尚未搞清楚状况的年轻学生。那些本该坐在前排的、全球顶尖的数论和算术几何专家们,几乎全部消失了!空荡荡的座椅,如同废弃战场上的堡垒,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大规模的精神“溃逃”。
拉福格 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愕然与了然。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开始他的演讲。但台下残存的听众,显然也心不在焉。窃窃私语声 不是关于他的报告内容,而是关于那个从哥廷根传来的、石破天惊的消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灼、恍惚的气息。拉福格 的精彩证明,他精心准备的幻灯片,在此刻,仿佛成了隔世的绝响,再也无法吸引那些灵魂已被“神域”风暴卷走的听众。这场原本属于他的荣耀时刻,彻底被哥廷根的阴影所笼罩。他几乎是凭借着职业素养和内心的骄傲,机械地、艰难地完成了报告。掌声疏落而礼貌,充满了同情与尴尬。
连锁崩溃,正式开始。
报告一结束,真正的“大逃亡”上演了。大批数学家,尤其是那些嗅觉敏锐、身处核心领域的青年才俊和中坚力量,再也无法安坐在京都的会场里!他们像听到集结号的士兵,不顾一切地冲出报告厅,目标明确:最近的电话、传真机、旅行社!
“订票!最快去法兰克福的机票!然后转哥廷根!”
“不管什么舱位!经济舱也行!站票也行!”
“会议?还开什么会!真正的历史在哥廷根上演!我们必须去!现在!马上!”
京都的各大航空公司办事处和酒店前台,瞬间被这些平日里沉着冷静的数学家们淹没。电话线被打爆,传真机因过度使用而发烫。一场自发的、史上最豪华的“智力朝圣包机团” 正在疯狂成形。数学家们抛弃了日程,抛弃了社交,甚至抛弃了行李,只带着护照、钱包和一颗迫切想要靠近“神域”烈焰的心,争先恐后地涌向关西国际机场。航空公司的地勤人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衣着朴素、眼神狂热、不停讨论着“猜想”、“证明”、“上同调”的“奇怪乘客”,将他们塞满了一班又一班飞往欧洲的航班。
这股逃亡浪潮,最终将ImU精心筹备的最高荣誉——菲尔兹奖的颁奖仪式,推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境地。
原定于大会中期举行的颁奖典礼,被迫紧急提前到第二天上午举行。ImU高层脸色铁青,试图在“神域”的绝对引力下,为“凡间”的荣誉体系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颁奖现场,气氛诡异到了极点。座位依旧没有坐满,留下的观众 脸上也多是心不在焉和急于离开的焦躁。当弗拉基米尔·德林费尔德 和沃恩·琼斯 这两位实至名归的获奖者 上台领奖时,掌声依旧热烈,但却缺少了往届那种纯粹的、聚焦的喜悦。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两人在接过金质奖章后,甚至没有等到媒体拍照环节结束,就在ImU主席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匆匆走下舞台,径直离开了会场!据在场人员透露,他们的唯一要求是:“抱歉,主席先生,请将奖章寄到哥廷根。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菲尔兹奖章,数学界的最高荣誉,在此刻,竟然需要“邮寄”给它的得主!因为得主们正迫不及待地奔赴另一场真正的数学盛宴!这无疑是ImU历史上最具有象征意义的“羞辱”性事件!凡间的皇冠,在神域的召唤面前,黯然失色,甚至显得累赘。
唯一的例外,是爱德华·威滕。这位卓越的数学物理学家,平静地留下了,参加了完整的颁奖仪式。但他研究的“万有对偶”等思想,其核心的数学工具(如指标定理、拓扑量子场论),本身也深深植根于格罗腾迪克、阿蒂亚等“神域”先驱开创的土壤。他的留下,与其说是对ImU的忠诚,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的、与“神域”的共鸣。他的存在,反而更加凸显了哥廷根那无可抗拒的吸引力。
在这场全面崩塌的中心,最令人心碎的一幕,发生在怀尔斯教授身上。
有人看到,在得知消息后的那个深夜,怀尔斯 独自一人,坐在酒店房间昏暗的灯光下。他的面前,摊开着两样东西:一本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或是类似的基础数论教材),以及他那份厚达200页、凝聚了七年心血的证明费马大定理的手稿。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疯狂地订票,也没有愤怒或沮丧。他只是静静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中森晴子那份“附注”的传真件——那短短三行,基于新生abc猜想推出费马大定理的推导。
然后,他拿起笔,如同鬼使神差一般,在《几何原本》那宽大的书页空白处,工工整整地、一字不差地,重新抄写下了那三行证明。
写完后,他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京都的夜色。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曾洞察了谷山-志村猜想奥秘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某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巨大释然与更深层次虚无的情绪。
他看了看左手边那本《几何原本》空白处的 三行字,又看了看右手边那 堆积如山的、写满了复杂模形式、椭圆曲线和岩泽理论的200页手稿。
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一个时代的更迭,一种范式的碾压,就在这无声的对比中,赤裸裸地、残酷地呈现出来。
他,安德鲁·怀尔斯,凡人数学家的英雄,用尽了毕生所学,像一位 中世纪最伟大的工匠,凭借着世代相传的秘技、超群的耐心与毅力,一斧一凿,花费了七年,终于雕琢出了一座 哥特式大教堂般复杂而精密的“费马大定理”丰碑。每一页手稿,都是一块沉重的石料,每一个引理,都是一道承重的拱券。工程浩大,技艺绝伦,足以名垂青史。
而中森晴子,艾莎学派的“神灵”,她使用的,是“分子组装”和“纳米科技”。她没有雕琢石头,她直接操作原子。她站在由格罗腾迪克、德利涅等人打造的、名为“现代算术几何”的巨型粒子对撞机前,轻轻按下一个按钮,让abc猜想这枚“粒子”与费马大定理那枚“粒子”发生碰撞,然后,在探测器的屏幕上,清晰地读出了那个 早已被理论预言的结果。她的证明,不是建造,是 推导;不是技艺,是 必然。
怀尔斯 没有破口大骂,没有痛哭流涕。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中,充满了对数学真理深邃无边的敬畏,以及,对自身作为“凡人”探索者局限性的、一种近乎悲壮的领悟。他的丰碑,依然巍峨,但在“神域”降下的、代表更新数学真理的“阳光”下,其 投下的影子,似乎不再如昨日那般漫长了。
最终,目睹着Icm在自己眼前土崩瓦解的ImU主席,独自站在空荡的会场后台,终于彻底“破防”了。这位一生致力于维护数学共同体荣誉的老人,脸上混合着绝望、渺小、崩溃与无助的复杂情绪。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我们……我们在这里……到底在庆祝什么?”
“我们颁发的奖项……我们组织的会议……在……在他们看来……算是什么?”
“数学的中心……从来……从来就不在我们这里啊……”
凡间的节日,彻底崩塌了。
不是因为喧嚣,而是因为寂静——最优秀的头脑纷纷离去,投向那真正的、沉默的真理之源。
零点的未尽之路,在此刻清晰地分岔:一条,通往哥廷根那幽静而炽热的“神域”之光;另一条,是京都这会场上,尚未散尽的、属于“凡间”的、略带失落的余温。
(第五卷下篇 第二十七章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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