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刃虽在台上翩跹起舞,身心沉浸于旋律与节奏之中,但她作为顶尖杀手所锤炼出的敏锐感知并未关闭。
她能清晰地捕捉到台下每一道投向她的目光中所蕴含的情绪——
惊艳、痴迷、贪婪,甚至是一些更为龌龊的念头。
而当她的目光,如同轻盈的蝶翼,状似无意地掠过三楼那个特定的雅座时,
她精准地捕捉到了一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冷而狂暴的怒意。
那气息,是如此熟悉。
与当日在揽星殿,他看到她和南承霁“衣衫不整”同处一榻时,那几乎要毁天灭地的盛怒,如出一辙。
面纱之下,沈霜刃的唇角难以自抑地勾起了一抹带着报复快意的、邪气十足的弧度。
让你半个月对我不闻不问!
让你为了那该死的皇家颜面休弃我!
现在知道生气了?活该!
一股恶作剧的冲动在她心中滋生。
她不仅要他看,还要他看得怒火中烧,看得心神不宁!
舞至酣畅处,音乐节奏愈发急促。
沈霜刃足尖在沙丘上轻轻一点,身姿如同没有重量一般,翩然飞起,
金色的裙摆在空气中划出炫目的弧线,竟直接落在了二楼一处雅座之中!
那雅座里坐着一位身着白色锦袍、看似温文尔雅的公子。
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沈霜刃如同魅惑人心的妖姬,就着他递到唇边的姿势,微微仰头,将他杯中琥珀色的美酒一饮而尽。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说不出的风流与挑衅。
那白衣公子直接愣在当场,脸颊爆红。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再次借力,身形如同金色的闪电,倏忽间又跃上了三楼!
这一次,她精准地落在了紧邻南晏修雅座的一个席位旁。
席间坐着三位显然身份不凡的宾客,桌案上摆放着一支新鲜采摘、含苞待放的玉兰花。
在满场更加热烈的惊呼与口哨声中,沈霜刃伸出纤纤玉指,拈起那支玉兰,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
随即朝着那几位宾客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波流转的笑容。
整个过程,她甚至没有正眼看向旁边那个气压已经低到极点的男人,
但那每一个动作,无疑都是在南晏修的忍耐极限上疯狂踩踏!
“好——!”
“畔月姑娘!妙啊!”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气氛被推向了最高潮。
然而,就在这满堂喧闹之中——
“啪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般从三楼那个玄色身影的方向炸响!
南晏修手中的酒杯,终于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握力,被他硬生生捏碎!
瓷片混合着酒液四溅开来。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眸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再投向舞台,
直接拂袖转身,带着一身几乎要凝结空气的寒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雅座,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目的达成!
沈霜刃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面纱下的笑容愈发灿烂明媚,带着一种计谋得逞的小得意。
她不再停留,借着众人仍沉浸在方才互动中的时机,身形如同金色的幻影,轻盈地飘回舞台中央。
此时,最后一节音乐恰好落下。
她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姿态定格,如同神女归位。
“好——!”
“太美了!”
满堂喝彩声震耳欲聋,几乎要掀翻屋顶。
也就在这掌声最热烈的刹那,舞台上的灯火再次毫无预兆地瞬间熄灭!
整个大厅重归黑暗,引得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待灯光再次亮起时,舞台上已是空空如也,沙丘依旧,青烟未散,唯独不见了那抹夺人心魄的金色身影。
畔月姑娘,已然翩然而去,只留下满楼的惊叹与无尽的遐想。
沈霜刃从舞台下方隐秘的暗道迅速离开,喧嚣与喝彩被隔绝在身后。
一场酣畅淋漓的舞蹈确实耗费心力,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脖颈,推开自己在二楼的房门,准备卸下一身疲惫。
然而,脚步刚踏入房内,她便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她惯用的清甜桂花香,还混杂着一缕极淡、却极具存在感的、属于男性的龙涎香气。
她心下一凛,动作却未停顿,反手轻轻将房门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就在房门合拢的刹那——
一道迅猛的力量骤然袭来!
她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拦腰扛起,随即地重重摔落在柔软床榻的锦垫之上。
虽然垫子柔软,但这突如其来的粗暴还是让她闷哼一声。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报复性的啃咬便如同雨点般落下。
腰间软肉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是纤细的脖颈、裸露的胳膊、甚至精致的锁骨……
凡是舞裙未能遮盖、暴露在外的肌肤,都被身上之人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啃咬着,留下一个个带着惩罚意味的、暧昧又刺目的红痕。
那力道介于疼痛与酥麻之间,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占有欲。
熟悉的气息将她笼罩,沈霜刃瞬间回神,也立刻明白了此刻压在她身上、如同被激怒的猛兽般的男人是谁。
回想起自己方才在舞台上刻意为之的挑衅行为,她心底终于后知后觉地升起一丝“玩脱了”的心虚。
“南……南晏修……”
她试图开口,声音却因方才的惊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南晏修肆虐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但他并未放开她,反而用一只手更加用力地扣住了她两只纤细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将它们高举过头顶,
牢牢固定在床榻之上,让她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他撑起身,在昏暗的光线下,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
那双凤眸中翻涌的黑色风暴,如同即将吞噬一切的旋涡。
他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喑哑,滚烫的呼吸带着酒气拂过她的睫毛:
“今日在台上,玩得……很、开、心、吧?”
他的指尖重重碾过她腕间跳舞时系过的金铃痕迹,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那细腻的肌肤。
“穿成这样……”
染着情欲的嗓音磨过她耳际,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在多少人面前转圈?嗯?”
沈霜刃被他烫得轻颤,骨子里的叛逆却被彻底激起,偏要仰起纤细的脖颈挑衅:“三百人……啊!”
尾音陡然变调,南晏修突然扯落她腰间的金色流苏,冰凉的玉佩贴着灼热的肌肤滑过,激得她不受控制地弓起身子。
黑暗中响起清晰的布料撕裂声,那精致的鎏金腕带应声断裂,上面的金铃叮叮当当滚落满地。
“三百人?”
南晏修捏着她的下巴迫她抬头,喉间溢出的喘息带着惩罚般的狠厉,目光灼灼地锁住她,
“方才给那白衣小子喂酒时,舌尖……尝到几分甜?嗯?”
沈霜刃被他禁锢得动弹不得,声音破碎,指甲在他的脊背上抓出几道红痕:
“你放开我!混蛋!”
话音未落便化作一声呜咽。
南晏修突然将她翻过,跪伏的姿势让垂落的金链扫过榻边燃着的苏合香。
青烟缭绕间,他俯身咬住她后颈的系带,浸了薄汗的舞衣应声裂开。
“当着我的面……”
南晏修用膝盖顶开她试图并拢的双腿,齿尖恶意地磨蹭着她的锁骨,声音沙哑而危险,
“喝别的男人的酒?谁给你的胆子?嗯?”
沈霜刃偏头一口咬住他衣襟上精致的蟒纹刺绣,含糊不清地反击:
“王爷何必动怒?方才在台下,看得不也很尽兴?……唔!”
未尽的话语被骤然封缄。
这个吻带着血腥气,不像是亲吻,更像是困兽的撕咬,粗暴地掠夺着她的呼吸,
却又在唇齿交缠间,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蚀骨的思念。
沈霜刃被吻得缺氧,头脑发昏,情急之下,贝齿用力,直接咬破了他的下唇。
南晏修吃痛,这才猛地抬起头,唇上渗出的血珠为他俊美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妖异和戾气。
“放开我!”
沈霜刃趁机用力推开他一些,气息不稳地低吼,“南晏修,你我已经和离了!白纸黑字,昭告天下!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了!”
南晏修用手背擦去唇角的血迹,眼神阴鸷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
“那休书的圣旨,前脚刚送到王府,后脚就被我撕碎了!”
沈霜刃冷笑一声,扯了扯身上破碎的舞衣:
“那又如何?圣旨已下,世人皆知陵渊王已与侧妃和离!你撕了它,就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霜儿!”
南晏修握住她的肩膀,语气带着痛楚和急切,“你信我!若非迫不得已,我绝不会同意父皇那般决断!我……”
“你有你的迫不得已!”
沈霜刃猛地打断他,眼中是清醒的冰寒,“我也有我的是非黑白!你们皇室的权衡利弊,牺牲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来保全颜面,我懂!但我沈家满门的血债,又何尝不是源于你们皇家的‘迫不得已’?!所以,南晏修,别再来招惹我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南晏修看着她决绝的眼神,手上的力道终于缓缓松开。
沈霜刃立刻挣脱他的钳制,拢住破碎的衣衫,背对着他整理凌乱的仪容,声音冷得像冰:
“回你的王府去!莫非陵渊王府缺榻不成?非要来我这小小拂云楼挤?”
看着她疏离的背影,南晏修心中剧痛,上前一步,从身后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手臂箍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脆弱的恳求:
“我走……我这就走。但是霜儿,求你……别如此待我。你若再这般……我会……”
他会疯。
他会控制不住地想将那些看过她曼妙舞姿、见过她绝色容颜的人的眼睛,统统剜出来。
沈霜刃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立刻推开他。
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剧烈心跳,以及那话语中偏执而浓烈的情感。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硬起心肠,语气依旧平淡:
“我现在是拂云楼的花魁畔月。所以这日子,总还得过下去。”
南晏修将脸埋在她颈窝,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桂花香气,终是妥协,
声音沙哑而郑重:“好……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但是霜儿,答应我,保护好自己。等着我……待我扫清所有障碍,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必会给你一个交代,一个名正言顺的未来。”
沈霜刃没有回应,只是用力掰开了他环抱的手臂。
尽管她的语气冰冷,装作毫不在意,但在他方才那个紧紧拥抱的瞬间,
那熟悉的温暖和令人安心的气息,依旧是她这半月来,唯一感受到的、常人无法给予的慰藉。
“所以,”她转过身,不再看他,指向房门,“王爷现在可以走了。”
南晏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入心底。
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转身,沉默地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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