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刃接过信笺,指尖微微发颤。
她将信纸凑近烛光,只见上面盖着户部朱红大印的公文竟写着:江淮赈灾粮每石掺糠三斗,以陈换新。
好一个以陈换新!
厉尘兮猛地拍案而起,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
他眼中怒火灼灼,这些狗官,是要把百姓往死路上逼!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如注。
所以当初杀了户部侍郎赵轩德,当真是没有冤了他!
沈霜刃声音嘶哑,只是没想到...
她猛地攥紧那张公文,这些都是苏鸣的手笔!
厉尘兮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官场的黑暗,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染指的。
沈霜刃瞳孔骤缩,她想起赵轩德临死前的眼神——那不是恐惧,而是解脱。
当时只当是贪官伏诛的惶恐,如今想来...
我们都被骗了。
她声音发颤,赵轩德不是主谋,而是...替罪羊。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三人惨白的脸色。
雨声渐急,仿佛在为这残酷的真相奏响哀乐。
沈霜刃突然将手中密信揉成一团,眼中寒芒乍现:周岩之是留不得了。
紫璇立即上前一步,单膝跪地,紫色衣袖垂落在地:请阁主放心,属下必定完成使命。
她抬起头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属下这就去准备断魂香
厉尘兮轻摇折扇,扇面上墨迹未干的山水画微微晕染:我去安排接应。醉仙楼后巷的暗渠,三更时分必见分晓。
他合拢折扇时,扇骨发出清脆的声。
沈霜刃微微颔首,转身走向窗前。她指尖轻抚窗棂,雨水打湿了她的袖口:就不和他们打招呼了,我先走一步。
她回头时,烛火在她眼中跳动,晚了怕是南晏修会起疑心。
话音未落,她已纵身跃出窗外。
月白身影在雨幕中一闪,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重重屋脊之间。
只有被风卷起的雨丝,证明那里曾有人经过。
南晏修从明月楼后院离开后,冒雨回到了陵渊王府。
雨水顺着他的玄色大氅滴落在书房的地板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他点亮烛台,在案前展开漕运路线图。
烛火摇曳间,他修长的手指在图纸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虎跳峡的位置。
指尖下的墨迹还未干透——这分明是新近绘制的。
果然如此...
他低声自语,将今日所见所闻串联起来,一个清晰的脉络逐渐成形:
周岩之与苏鸣勾结,私设漕运路线,私售官盐,贪污赈灾银...
而户部侍郎赵轩德,恐怕只是苏鸣摆在明面上的一枚弃子。
南晏修眉头紧锁,指节在案几上轻轻叩击。
窗外雨声渐急,仿佛在应和着他内心的震动。
所以,这苏鸣与周岩之来往的书信,就是最大的证据...
他喃喃道,目光落在书架上那排账册上。
若是能拿到他们之间的密函...
正思索间,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墨昱带着一身水汽快步走入,单膝跪地:王爷,属下无能。
南晏修抬眸,烛火在他眼中跳动:跟丢了?
那紫衣女子轻功了得,属下追至城郊还是跟丢了。
墨昱从怀中取出一块碎布,但属下在打斗中扯下了她的袖角。
南晏修接过布料,指尖摩挲着布料边缘——这是上好的云锦,却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更引人注目的是布料内衬上,用银线绣着的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麒麟标记。
豕骨阁的人会出现在明月楼?
南晏修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碎布,眉头越皱越紧。
所以,她们也知道今日周岩之的人与苏鸣的人会面之事,怕是早就做好了埋伏...
他声音渐冷,竟然比本王还先到。
墨昱单膝跪在案前,雨水顺着他的轻甲滴落在地:王爷,豕骨阁的人行踪诡秘,属下实在无从查起。
不急。
南晏修缓缓开口,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说到二字时,他指尖突然一顿。
脑海中蓦地浮现出沈霜刃的脸——
她总是这样,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层永远化不开的冰。
昨日的争执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宫墙下的长廊里,沈霜刃一袭红衣胜火,腰间玉佩在转身时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她眼中凝着寒霜,声音却平静得可怕:从答应你的契约那日起,我就说过,我会当好你的侧王妃,不会逾矩,也不会让你难做。
那句话像把钝刀,至今还在他心口缓慢地磨。
窗外雨势愈急,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噼啪作响,像极了那日她摔碎在他脚边的茶盏。
南晏修突然起身,案几上的青瓷茶盏被衣袖带倒,温热的茶水在漕运图上洇开一片褐色的痕迹,恰好淹没了虎跳峡的位置——那个被私改的漕运要道。
他盯着那片水渍,忽然意识到——
自昨日争执后,竟已有一整日未见她了。
往常这个时候,她总会差人送来一盏安神茶。
今日却...
墨昱,不用等本王了。
他抓起挂在屏风上的墨色大氅,这语气中的急切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就像看见那豕骨阁的白衣女子消失在雨幕中时,心头莫名涌起的那阵悸动——那双眼睛,那个身影,实在太像她了。
墨昱还未来得及劝阻,南晏修已大步踏入雨幕。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却浇不灭心头那股莫名的焦躁。
他忽然很想知道,此刻的月影阁里,是否也亮着这样一盏孤灯。
沈霜刃悄无声息地滑入寝殿后窗,带着一身未散尽的雨气。
她迅速褪下夜行衣,换上素白寝衣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今日这雨,寒意似乎沁到了骨子里。
吱呀——
她推开雕花木门往楼下走去,赤足踩在檀木阶梯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侧夫人?
青莹提着灯笼从偏厅探出头,暖黄的灯光映出她担忧的神色,您今日将自己关在屋内一整天,连午膳晚膳都未进,奴婢实在担心......
沈霜刃倚着栏杆轻轻一笑,苍白的面色在月光下近乎透明:我没事,不饿。
话音刚落,胃部却传来一阵隐痛。
她下意识按住腹部,这才想起自己今日确实一点东西都没吃。
一天没吃东西?
南晏修低沉的嗓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惊得沈霜刃指尖一颤。
她暗自庆幸回来得及时——若是被他撞见自己从外面回来......
门扉洞开,南晏修带着一身风雨气息踏入内室。
他玄色锦袍下摆还在滴水,在青石地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沈霜刃白了他一眼,随手拢了拢散落的鬓发:你不是不理我吗?
这话脱口而出,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埋怨。
南晏修眸光一暗。
在他听来,这轻飘飘的话语里竟藏着几分娇嗔的味道。
他大步上前,带着未散的寒意将人揽入怀中:爱妃生得如此明艳,本王怎么舍得不理?
手掌触及的腰肢纤细得惊人,隔着单薄寝衣都能摸到凸起的脊骨。
青莹与屋内婢女们低头疾步退出,最后一个离开的侍女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将满室风雨声都关在了门外。
南晏修俯身将额头抵在沈霜刃肩上,嗅到她发间若有若无的甘松香。
好像从哪里闻到过。
他眸色渐深,却只是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瘦了。
声音闷在她颈窝处,带着几分真实的疼惜。
沈霜刃僵在他怀中,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湿透的袖口。
窗外雨声渐密,掩盖了她骤然加快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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