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刃如往常一般,用过早膳后便缓步走出月影阁。
晨光正好,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她状似随意地环顾四周,随口问侍立在旁的青莹:“王爷呢?一早便不见人影。”
青莹恭敬回道:“回霜姑娘,王爷一早就去忙公务了。奴婢听前院的小厮说,昨夜城西的烟花楼出了命案,死了个官家子弟,王爷天没亮就带着人过去了。”
沈霜刃眸光微闪,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轻轻“哦”了一声,仿佛只是听到一桩与己无关的闲事。
她的视线随即被院内来来往往、搬动着各色珍奇花卉的婢女们吸引。
那些花木显然都是精心培育的名品,此刻却被小心翼翼地挪动摆放,像是在准备什么。
“她们这是在忙什么?”
沈霜刃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些忙碌的身影,语气带着几分好奇。
青莹闻言,脸上立刻绽开笑容,语气轻快地说道:“侧王妃您还不知道吗?今日是王爷的千秋诞辰啊!府里自然要好好布置一番,晚上想必还有宫里的赏赐和宾客宴饮呢。”
“生辰?”沈霜刃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有瞬间的恍惚。
这个词对她而言,陌生得近乎遥远。
自从十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她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那一刻起,“生辰”这个词,就连同着过往所有的温暖与欢愉,一同被埋葬了。
豕骨阁里,紫璇、厉尘兮他们也常问她生辰是何日,她总是用“忘了”、“不重要”等借口含糊搪塞过去。
并非真的忘了。
而是她不愿过。
每一次提及生辰,都会不可抑制地想起母亲温柔的笑脸,想起父亲宽厚的怀抱,想起沈家府邸里曾经有过的欢声笑语……
随之而来的,便是灭门那夜冲天的火光和刺鼻的血腥味。
那不再是值得庆祝的日子,而是刻骨铭心的痛楚烙印。
“南晏修的生辰……”
她无意识地低声喃喃。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得知自己身份后,那郑重其事的承诺,以及更早之前,他那些看似霸道、实则暗含维护的举动。
一种微妙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绪,在心间悄然滋生。
她忽然转身,对青莹道:“青莹,随我出府去集市一趟。”
青莹微微一愣:“霜姑娘,您这是要……?”
沈霜刃却不再解释,只迈步朝府外走去,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跟着便是,莫要多问。”
看着自家主子那看似平静,却比平日略显急促的背影,青莹先是怔住,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忍不住低头抿嘴偷笑起来
看来,她们这位口是心非的侧王妃,是终于开窍,要去给王爷准备生辰贺礼了!
这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集市上人流如织,叫卖声、嬉笑声不绝于耳,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
沈霜刃难得有这般闲情逸致,穿梭在琳琅满目的摊位间,时而拿起一支做工别致的发簪对着阳光端详,时而在卖糖人的老翁摊前驻足,甚至还让青莹买了两包刚炒好的糖炒栗子,剥开一颗放入口中,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让她微微眯起了眼。
她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一个个摊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直到经过一个卖古玩玉器的小摊前,她的脚步蓦地顿住。
摊位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玉器佩饰,其中一对白玉护腕静静地躺在深色的绒布上,瞬间抓住了她的视线。
那玉质算不得顶级的羊脂白,却温润细腻,毫无杂质,打磨得光滑流畅,款式简洁大方,没有任何繁复的雕饰,只在边缘处刻了一圈极浅的云纹,低调而内敛。
她几乎能想象出,这双护腕戴在南晏修那骨节分明、线条有力的小臂上,会是何等契合。既能护腕,又不失风雅。
“姑娘好眼力!”
摊主是个精明的中年人,见沈霜刃衣着不凡,立刻热情推介,“这对护腕可是上好的和田玉,您看这料子多润!最适合送给心上人了,寓意守护平安!”
沈霜刃被“心上人”三个字说得耳根微热,面上却不动声色,伸手拿起一只护腕仔细查看。触手生温,质感极佳。
“多少钱?”她直接问道。
“五十两银子,不二价!”摊主伸出五个手指。
沈霜刃正欲让青莹付钱,一个温和含笑的嗓音却自身侧响起:
“想不到会在此处遇见弟妹。”
“皇兄!”沈霜刃眼中顿时漾开真实的欣喜。
牡丹大会虽有几面之缘,但人多眼杂,未能多说几句。
在她心里,“阿承”这个名字,早已超越了简单的称谓。
他是她颠沛流离的黑暗岁月中,偶然窥见的一抹月光,是无人可以替代的精神寄托。
此刻偶遇,自然心生欢喜。
她暂时将护腕之事放下,与南承霁走到一旁人稍少处交谈起来。
两人说起盛京风物,不知不觉便提到了幼年时光。
沈霜刃心中存着试探之意,语气状似随意地问道:“说起来,皇兄小时候可曾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有趣的事?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许多事。”
她目光悄然留意着南承霁的神情。
南承霁闻言,眼中却是一片坦然的陌生,他微微摇头,语气温和却肯定:“本王幼时体弱,母妃管教甚严,几乎从未出过宫闱。宫外的人与事,怕是无缘得见。”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轻轻浇在沈霜刃心头。
她面上笑容不变,心底却疑窦丛生——若他从未出宫,自己记忆中那个在宫墙外给予她温暖和鼓励的“阿承”,又是谁?
两人站在街边交谈的身影,一个清丽明艳,一个温文尔雅,落在旁人眼中,自是赏心悦目的一对。
然而,这和谐的一幕,分毫不差地落入了不远处茶楼二楼,一双深邃凤眸之中。
南晏修一早从烟花楼出来,便选了这处视野极佳的茶楼雅间,一边品茗,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楼下往来人流与钱庄银楼,试图从中找出黄金流通的蛛丝马迹。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看着沈霜刃对着南承霁展露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毫不设防的欣喜笑容,看着她与南承霁相谈甚欢的模样,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瞬间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
醋意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握着茶杯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他死死盯着楼下那两道身影,眸中风暴凝聚。
若非残存的理智提醒他,那是他的亲二哥,是当今靖王,他恐怕早已冲下楼去。
他猛地放下茶杯,起身,大步流星地下了楼。
沈霜刃正与南承霁说着话,忽然感到一股极强的压迫感自身后袭来。
她尚未回头,手腕便被人一把攥住,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眉。
“皇兄。”南晏修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他目光扫过南承霁,算是打了招呼,随即不容分说地拉着沈霜刃就要离开,“府中有事,先告辞了。”
甚至没给沈霜刃和南承霁反应的时间,几乎是半强制地,拉着沈霜刃,穿过熙攘人群,径直朝着王府方向走去。
留下南承霁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温润的眸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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