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大员港。
来自赤嵌楼方向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那座由荷兰人修建的次级堡垒在明军水陆夹击下,抵抗了不到五日便宣告投降。如今,大明龙旗已在赤嵌楼顶飘扬,意味着荷兰人在台湾的触角被斩断大半,只剩下最后,也是最坚硬的核心——热兰遮城。
郑芝龙与一众明军高级将领,以及刚刚率增援舰队赶到的水师副将施大瑄,此刻正站在一艘大型福船的船楼上,隔着宽阔的海面,遥望那座矗立在一鲲身沙洲上的巨大棱堡。
即使在千里镜中,热兰遮城也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城堡整体由糖水、糯米汁混合石灰砌筑的红砖构成,呈四方棱形,棱角分明,绝非中土常见的方城或圆城。城墙厚实低矮,却异常坚固,墙面开设数层炮窗,黑洞洞的炮口从各个角度指向海面和周围滩涂,几乎没有射击死角。城堡四周挖掘有深壕,靠近海岸的一面更是直接与深水区相接,大型战舰难以靠近。城堡最高处飘扬着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旗帜,在强劲的海风中猎猎作响,带着一种困兽犹斗的顽固。
“好一座龟壳!”施大瑄放下千里镜,啐了一口,“红毛夷倒是会选地方,这城堡建得,当真让人无处下嘴。”
他性格粗豪,话虽糙,却道出了在场多数将领的心声。传统的云梯攻城、蚁附而上,面对这种布满交叉火力的棱堡,无异于自杀。即便是用红衣大炮轰击,对方低矮厚实的墙体也能有效抵御,除非能持续轰击同一位置,但这在实战中极难做到。
“强攻绝非上策。”郑芝龙沉声道,眉头紧锁。他久在海上,见识过西方人的堡垒,深知其难缠。“观其布局,火力配置极佳,我军若贸然登陆强攻,必遭重大杀伤,恐士卒之气未战先堕。”
一位来自北方的陆军参将却有些不以为然:“郑军门是否过于谨慎?我大军新胜之师,士气如虹,岂能被一孤城所慑?红毛夷已是瓮中之鳖,粮草弹药终有尽时。末将以为,当以雷霆之势,选精锐死士,携火药炸其城门,或可一举而下!”
“胡参将有所不知,”郑芝龙耐心解释,“此棱堡之城门非我中土样式,结构复杂,且有重炮护卫。强攻城门,正落入其火力陷阱。且我军跨海而来,兵力、补给转运不易,若顿兵坚城之下,久攻不克,士气反而易衰。”
“那依军门之见,该当如何?难道就这般干看着?”胡参将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躁。
郑芝龙目光再次投向热兰遮城,缓缓道:“陛下旨意,令我等周密侦察,寻找最佳战机。不可浪战,亦不可畏战。强攻损失太大,围困……或许是上策。”
“围困?”施大瑄挑眉,“军门,这岛上湿热,疫病易行。我军远来,若长期围困,只怕……将士们水土不服,非战斗减员恐比战损更甚。”
这正是郑芝龙最担心的问题。他早已从随军的几位老水手和投诚的汉人移民口中得知,台湾夏秋之际“瘴疠”横行,北方兵卒尤其难以适应。
“故而,围困需讲求方法,更要速战速决。”郑芝龙沉吟道,“一方面,水师需彻底封锁港口,绝其外援,断其补给。另一方面,陆师需在城堡射程之外,构筑稳固营垒,步步为营,压缩其空间。同时,需广派哨探,寻找熟悉此地地理之向导,看看这‘龟壳’是否真有我们尚未发现的弱点。”
他顿了顿,补充道:“陛下曾言,凡物必有隙。这热兰遮城看似铁板一块,或许有其命门所在。或许是水源,或许是某处因地质不稳而相对脆弱的墙基,或许是……内部的人心。”
众将领闻言,皆陷入沉思。强攻的代价谁都清楚,围困的风险也显而易见。如何在两者之间找到一条损失最小、胜算最大的路径,考验着统帅的智慧与耐心。
“传令下去,”郑芝龙最终下令,“水师分作三班,日夜巡弋大员港外,凡无我军令旗之船只,一律扣留或击沉!陆师于北线尾岛及赤嵌楼方向择高地扎营,挖掘壕沟,架设炮位,先以远程火炮试探性攻击,摸清其火力配置与射程。另,悬赏招募熟悉热兰遮城内外情状之汉人移民或土着,凡提供有价值情报者,重赏!”
命令一道道传达下去,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围绕着热兰遮城缓缓运转起来。明军如同一只经验丰富的猎豹,并不急于扑向浑身尖刺的豪猪,而是谨慎地徘徊,寻找着一击致命的时机。
热兰遮城巨大的阴影,不仅投在沙洲和海面上,也沉沉地压在每一个明军将士的心头。他们知道,收复台湾的最后一战,也将是最为艰难的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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