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往往能激发出人最原始的凶性。
当司马懿那嘶哑的吼声,响彻在魏军阵中时,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将士们!”
徐晃高举手中的大斧,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我们是大魏的勇士!我们身后,是洛阳,是邺城,是我们的父母妻儿!”
“今天,就算是死,我们也要站着死!也要为身后的大魏,杀开一条血路!”
“不想当俘虏的,不想窝窝囊囊死在这里的,就跟我……冲!”
“冲啊!”
数万名由最精锐的骑兵和步兵组成的魏军敢死队,在徐晃的带领下,汇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朝着关羽军阵的西南角,那个看似最薄弱的地方,发起了决死冲锋。
他们放弃了所有的防御,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了进攻的锋头上。
人马奔腾,地动山摇。
那股一往无前,向死而生的惨烈气势,就连在远处观战的荆州军将士,都为之色变。
“哼!困兽之斗!”
关羽冷哼一声,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向前一指。
“传我将令!前军变圆阵,弓弩手准备!给我……放开了打!”
面对魏军的决死冲锋,关羽并没有选择硬碰硬。他指挥军队,迅速变阵,用一层又一层的盾牌和长枪,组成了一个个如同刺猬般的圆形军阵,不断地消耗着魏军的冲击力。
同时,无数的箭矢,如同暴雨一般,从荆州军的后阵,倾泻而下,疯狂地收割着魏军士兵的生命。
“轰!轰!轰!”
城楼之上,刘禅也下达了命令。
数十台投石机,再次发威。这一次,它们抛射的,不再是震天雷,而是一颗颗重达百斤的巨石。
这些巨石,越过数里的距离,精准地砸入魏军混乱的后阵之中。
每一次落地,都像是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将路径上的一切,都碾得粉碎。
整个战场,瞬间变成了一座巨大而血腥的绞肉机。
魏军的冲锋,无比惨烈。
他们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在荆州军的阵线上,撞开了一道道缺口。
但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尸横遍野的代价。
徐晃,这位曹魏名将,此刻已经杀红了眼。他手中的大斧,上下翻飞,每一击,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他的身上,也早已被鲜血染红,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就在正面战场,陷入最残酷的血战之时。
魏军的后阵,一支约数千人的小规模骑兵,却悄然脱离了主战场,在司马懿的带领下,借着战场上冲天的烟尘和混乱的掩护,朝着另一个方向——东南方的密林,悄悄地溜去。
司马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徐晃一起突围。
他所谓的“断后”,所谓的“指挥”,全都是骗人的!
他用徐晃和那数万名敢死队的性命,吸引了关羽和刘禅的全部注意力。
而他自己,则选择了当一个最可耻的……逃兵。
然而,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早已落入了江陵城楼上,那个少年的眼中。
“殿下,司马懿跑了!”
赵云一直遵照刘禅的命令,用望远镜死死地盯着司马懿的帅旗。当他看到那面帅旗,混在一小撮骑兵中,鬼鬼祟祟地脱离大部队时,立刻向刘禅报告。
“跑了?”刘禅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他想往哪里跑?”
“东南方向,那边是一片密林,穿过去,就是通往江夏的大路。他应该是想从那里,绕道逃回魏国。”赵云迅速判断道。
“子龙将军,想不想去追?”刘禅笑呵呵地问道。
“想!”赵云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只要殿下一声令下,云,必将司马懿的人头,取来献给殿下!”
活捉或斩杀敌军主帅,这是一个武将,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
然而,刘禅却摇了摇头。
“不。”
“我不要你杀他。”
“什么?”赵云愣住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费了这么大的劲,布了这么大的局,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把敌军主帅一锅端了,殿下竟然说……不杀?
“殿下,为何啊?”赵云百思不得其解,“司马懿乃是曹魏的智囊,国之柱石。杀了他,等于断了曹丕一臂!此等大好良机,若是错过……”
“子龙将军,你觉得,一个死了的司马懿,和一个身败名裂,活着回去的司马懿,哪一个,对我们大汉更有利?”刘禅反问道。
赵云再次愣住,他顺着刘禅的思路,思索了片刻,随即,眼中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殿下是想……”
“没错。”刘禅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烁着比司马懿更加深沉的谋算。
“司马懿这次,率领二十万大军南下,结果,损兵折将,全军覆没。他自己,却当了逃兵,独自一人,像条狗一样地逃了回去。”
“你觉得,曹丕会怎么对他?朝中那些早就看他不顺眼的曹氏、夏侯氏宗亲,会怎么对他?天下的士人百姓,又会怎么看他?”
“一个死了的司马懿,或许会成为一个悲剧英雄,一个为国尽忠的烈士。”
“但一个活着的,打了旷世大败仗的司马懿,只会成为一个笑柄,一个罪人,一个大魏永远洗刷不掉的耻辱柱!”
“曹丕为了平息众怒,必然会剥夺他的一切权力,将他打入冷宫。曹魏朝堂,也必然会因为如何处置他,而陷入无休止的内斗和猜忌之中。”
刘禅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一个活着的,被废掉的司马懿,比一个死了的司马懿,价值大一百倍!他会像一颗毒瘤,从内部,慢慢地腐蚀掉整个曹魏的根基。”
“我要的,不仅仅是这场战争的胜利。我更要的,是让我的敌人,从内部,开始崩溃,瓦解!”
赵云听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背脊升起。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眼神中,已经不仅仅是敬佩,而是深深的……敬畏。
杀人,不过头点地。
诛心,才是最可怕的手段。
太子殿下的智谋,已经超出了战争的范畴,达到了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更高的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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