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楼上的气氛,因为这封从长安传来的急报,变得凝重起来。
刚刚还因大胜而欢欣鼓舞的将士们,此刻都收敛了笑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严峻。
二十万大军,号称四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曹丕这是疯了吗?他把整个魏国北方的家底都掏出来,压在这一场豪赌之上了!
关羽刚刚从前线赶回,风尘未洗,那份对刘禅的愧疚和敬佩还没完全消化,就被这惊天噩耗砸得有些发懵。他一把从传令兵手中夺过那份帛书,赤红的丹凤眼死死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曹丕亲率……司马懿为军师……二十万……”
他嘴里喃喃念着,身上的杀气不受控制地迸发出来。
他不怕打仗,更不怕强敌。但二十万,还是由司马懿这种老狐狸统帅的二十万精锐,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决定两国国运的决战了。
“殿下……”关平站在刘禅身后,声音有些发干,“曹贼这是倾巢而出了,我军在襄樊前线的兵力不过十万,加上江陵的守军,满打满算,也不到十五万。敌众我寡,这……”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硬碰硬,毫无胜算。
廖化也是一脸的忧色,他不像关羽那样是纯粹的猛将,考虑得更多。“殿下,曹丕此举,意图很明显,就是要用绝对的兵力优势,一举压垮我们在襄樊的攻势,夺回主动权。司马懿此人,用兵极为谨慎,谋定而后动。他敢跟着曹丕这么干,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
一时间,城楼上人心惶惶。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个站在最前方,身形尚显单薄的少年。
刘禅。
大汉的太子。
刚刚以神鬼莫测的手段,坑杀了东吴五万水师的“妖孽”。
面对这个足以让任何名将都寝食难安的军情,他会作何反应?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刘禅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深邃的眼眸,看着远方滚滚东逝的江水,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靠,曹丕这小子可以啊,玩这么大?直接梭哈了?
刘禅心里也是吃了一惊。他预料到曹魏会派援军,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规模这么大。二十万,这几乎是曹魏在北方能够调动的机动兵力的极限了。
还有司马懿……
一想到这个名字,刘禅就觉得有些牙疼。这老家伙可比陆逊难对付多了。陆逊虽然也算顶级智将,但毕竟年轻,骨子里还有些文人的傲气和想当然。可司马懿不一样,那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阴险、狡诈、而且有足够的耐心,像一条潜伏在暗中毒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雷霆一击。
历史上,关羽就是败在了曹魏和东吴的联合绞杀之下。现在东吴这条线被自己斩断了,曹魏就自己撸起袖子上了,而且一来就是王炸。
压力确实大。
但反过来想,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曹丕把国运都压上来了,一旦他输了,那整个中原的局势,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想到这里,刘禅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有一股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头。玩的就是心跳,赌的就是国运!既然你曹丕敢上桌,我就有本事让你输得底裤都不剩!
他缓缓转过身,迎上众人关切、紧张、甚至带着一丝探寻的目光。
他笑了。
“慌什么?”
刘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曹丕兴师动众,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已经落了下乘。”
他走到关羽身边,目光扫过这位刚刚还对自己躬身请罪的二叔。
“二叔,你觉得,曹丕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
关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自然是为解襄樊之围,为于禁报仇。”
“没错。”刘禅点了点头,“但更是因为他怕了。”
“怕了?”众人皆是不解。
“他怕二叔你。”刘禅的声音铿锵有力,“他怕你水淹七军,威震华夏,兵锋直指许都!他更怕,我大汉君臣一心,荆州固若金汤!他看到了亡国的危机,所以才会像一个输急了眼的赌徒,把所有的筹码都推上赌桌,企图一举翻盘。”
刘禅的这番话,让在场的将领们精神一振。
是啊,敌人之所以如此疯狂,正是因为我方的强大,让他们感到了恐惧!
“可是……可是他们毕竟有二十万人。”关平还是有些担心。
“二十万人,很多吗?”刘禅反问,“二十万人,每天要吃多少粮食?要喝多少水?战马要吃多少草料?从长安到襄阳,千里迢迢,他们的粮道有多长?司马懿是厉害,但他不是神仙,他变不出粮食来。”
刘禅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长长的线。
“他们的优势,是兵力。而他们的劣势,就是这漫长的补给线。而我们的优势,是以逸待劳,占据地利,还有……”
刘禅的目光,落在了汉水之上。
“我们有水军。”
关羽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明白了刘禅的意思。
“阿斗,你的意思是……”
“二叔,子龙将军,诸位将军。”刘禅环视众人,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曹丕和司马懿想毕其功于一役,我们偏不能让他们如愿。这场仗,怎么打,在哪里打,什么时候打,都必须由我们说了算。”
“我们不能在襄樊城下,跟他们硬碰硬地打一场决战。那是匹夫之勇。”
刘禅的眼神,透着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深沉与老练。
“我们要把他们拖垮,把他们拖死在这荆襄大地上!”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一脸沉思的关羽和赵云。
“二叔,子龙将军,曹丕和司马懿想玩把大的,那我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刘禅的手指,重重地敲在地图上襄樊以南的一片区域。
“首先,我们需要……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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